雷冥尊面无表情,缓慢道:「魂体不全,后遗症颇多。朝歌会这么做,是在怜惜而非真情。
倘若朝歌对那晁错是真情,绝无多此一举。
当年本尊奔赴道魔战场,阻截魔君副使,朝歌突破本尊为他设下的禁制前来助阵。
魔君副使临死自爆,以满天魔力污染在场修士。
朝歌便替本尊挡下炼魔之术。
倘若,朝歌真爱一人,会甘愿替他赴死。
对于晁错,无论是没有前世记忆的胡裴、还是恢復此前记忆的朝歌,他若真爱,绝不会以退求次。
以他的性情,定是与天挣、与人斗,但求个『全』字。」
白河和绿玉互相对视眼,都没再说话。
两人心间一起滑过句:【人心易变,妖心难测。说不定人家是真爱那将军,早不爱过往的人呢,还得看恢復记忆的人会如何选择吧?】
两人扯嘴角,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雷冥尊自然也无需两人搭话,化作流光往人间去。
【五年之约已到。朝歌,为师让你自行选择,但天意如此,我虽未行动,却事顺天意,终如我意。为师,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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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太宰府。
朝歌的手覆在晁错的脸颊上,目光里有嗔有怨。
他拉起晁错,令他坐在凳子上,旋手摄来地上的白玉罗瓶,轻嗅里面的残留的味道。
「这里面有你的味道,阿错。」朝歌在魂体在全乎下神智开明,一下子恍然过来,「这是解除往生池水的解药、恢復前世的记忆。但是,为何这里面有你的味道?」
晁错取过来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
他放开小玉瓶,看向眼前面目不同的男人,再瞧床榻上的胡裴,「阿裴,你还能回体吗?」
朝歌摇了摇头,嘆惋道:「冥主要你三更死,不留活人过五更。阿错,终究是我负了你。」
「不,阿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冥主又要做什么?
当初,你救活我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事?何况,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你只是我的胡裴。」晁错想到了死而復生这茬,定是胡裴同对方做了交易。
朝歌任他抓在手臂上,心里无力又无奈。
「阿错,那已经不重要了。人妖殊途,如若你我在一起,我会害了你。你在妖力的影响下也会改变,甚至非人是怪。
若我所猜不假,这玉瓶里面是往生之毒的解药,令我恢復前世的记忆。这是雷冥尊当初放在玉扣储物器中,在竹林里不慎被我取出……在风过你目时,狐体与凡体在交换时不慎落在凡体身上。」
朝歌抚了抚额头,想起与晁错在竹林的一幕。
如今,前因已明,却未知后果。
他压下心里腾起的懊悔,挣扎道:「你可还记得我此前同你说过,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背影?因为,我的心丢在那背影身上,一直心有不甘,待求一个答案。」
晁错耳闻红烛霹啵爆燃,再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痴狂道:「我不管那人,也不管人妖殊途。我的心给你,阿裴,我只求你归来。」
朝歌为他的痴情而泪目,眼泪扑落。
他哑嗓子咽下哽咽,低声道:「阿错,那人找来了。我要找的人,他找来了。何况,我……你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晁错刚拼起来的心,再次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定定地看着朝歌抚住额头,喃喃道:「这都怪我。」
朝歌摇头,轻声嘆息:「千年前,君州界中域有一宫羽山,上面是羽谙仙子为尊。她乃是渡劫大能,于飞升前三百多年时生下一子,取名朝歌。
然而,朝歌出生时,命星晦淡,昭示活不过成年。
羽谙仙子为了护下孩儿,替他卜卦,得出『情殇』之卦。」
朝歌闭目,歪了下脑袋。
过往宫羽山的记忆如浪捲来,淹没他的心绪。
他喃喃道:「阿错,我自小是被女扮男装养大,混在女人堆里成长,为得就是避免情殇。
但是,母亲飞升在即,又无法一直护佑我。
她请来了君州界如雷贯耳的风雷剑尊,人称风雷仙尊。
因为我有风火雷三灵根,在当时算是还可以的资质。在全君州大陆,能教我得就是母亲羽谙和风雷仙尊。」
「风雷仙尊应母亲之邀前来拜会宫羽山,我得了母亲之令,带他在众女修间挑选仙侍。
我与他,便是在那时相识。」朝歌脑海里的记忆如浪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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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羽山的广场上,朝歌以一袭红裙、过人的胆识脱颖而出。
一眼,便是万年。以灵羽飞剑如红色凤鸾般携满天红霞扑向风雷仙尊,最后被他御灵反扑,又被他纳入怀。
那一刻是朝歌第一次被人拥抱。
四目相对间,他的心动了,有了定要和此人产生些许关係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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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是母亲在飞升前替我安排好的师尊,却也一如两人的安排,我成了他的弟子,他成了我的师父。」
朝歌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
过往的时光、情感如电如雾般在他的心间涌上。
这种感觉不同于看三生石上的默片,而是真切品尝过,留刻在魂体心灵深处。
晁错看着这样伤情不知自己的人,心里如刀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