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在苦这个。
萧经闻一时如鲠在喉。
大概也是因为今天天气好,人行道上人们的脚步都放缓了些,吸收一下难得的阳光。萧经闻听完先是一笑:「明天也是晴天,明天再晒吧。」
「也好。」林从沚说。
萧经闻在手机上叫了车:「五分钟,陪我等个车?」
「行。」他点头。没什么好避讳的,说不方便反而奇怪。林从沚又问:「没开车?」
「没,这边不好停。」萧经闻答。
林从沚想来也是,最近他买车的念头越来越微弱,城市交通便利而且停车位难找,他又不可能雇个司机。想到这儿他又看向萧经闻,堂堂萧总难道没个司机?
「对了。」萧经闻打断他思绪,从电脑包里拿出一张银灰色的邀请函,「拍卖会邀请函忘记给你了,你需要带一位吗?」
「必须去吗?」林从沚问。
「不是必须。」萧经闻说,「你既然开了画廊,说句难听的,前五年在海上已经有了足够的神秘感,现下在拍卖会上露露脸总是好的。」
说完,萧经闻捏着邀请函的手紧了紧,喉结也跟着滞涩。这话放五年前说,是必然会吵起来。
然而林从沚挠挠头,笑了下:「我想想吧。」
他又补充一句:「你不用这么敏感,这话算不上难听。」
萧经闻咽了下,「嗯」了声。
林从沚接过了邀请函:「而且你这话也没错,前面五年纵然不是我想装神秘,也还是被别人拍下来当营销素材了,什么『不下船的海上油画师』,天地良心,我在塞维亚呆了快一个月啊。」
「没办法,现在网上就这样。」萧经闻见他打开了邀请函,说,「邀请函是仅一人,你如果要再带一位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张空的,到时候你自己填。」
林从沚没抬头:「你给张渺了吗?」
「张小姐的,给过了。」
「那没带的了。」
萧经闻眉眼间很明显的舒开了些:「好的,画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繫我。」
「哎,也没什么,你知道的,我们这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吃……」林从沚编不下去了,「吃三个礼拜。」
萧经闻噗地笑出来:「你倒坦诚。」
林从沚没所谓,咖啡杯里的冰块在太阳底下化了些,当啷啷地,稀释了咖啡:「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又不怕丢人。」
「哪儿丢人了,不是也竞拍上了吗。」萧经闻看向路那头,说,「好像是那辆了。」
「等一下。」林从沚说,「我刚刚跟小余讲的那些话,是不是跟我以前……相悖。」
「没有。」萧经闻答地很果断,「情况不同境遇不同,你是为他好。」
「你以前也是为我好。」
「我不是。」萧经闻说,「我也以为我是为你好,但我的行为是在试图改变你,你的行为是在帮他考美院。」
「那你觉得我现在变了吗?」他还是很在意自己说的话。
「当然没有。」萧经闻不假思索,「和以前一样。」
网约车停在路边,萧经闻走过去,说:「我先走了,谢谢你陪我等车。」
林从沚笑笑,他挥挥手:「拍卖会见。」
萧经闻愣了下,点头:「拍卖会见。」
林从沚又展开邀请函,里面的内容是手写的,萧经闻的字。此人一手好字,企二代嘛,小时候就得学这些,不能日后子承父业,签在文件上的名字如狗爬。
诚邀林从沚先生……落款萧经闻。
他弯唇笑了笑,合上它,扭头上楼回去画室了。
之后果真是一天大太阳,紧接着连续一礼拜的雨。小雨中雨雷暴雨特大暴雨,林从沚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因为在船上颳风下雨都无所谓,在画廊里也是,他都有一个固定的遮风挡雨的地方。
雨天湿度高,颜料稀,在颜料盒里要搅。林从沚还记得以前画画不精的时候会买便宜的颜料,屿城地处南方,一到黄梅天,那些便宜的颜料上就会浮出一小汪水,要先用纸巾把浮水蘸掉。
今天也是,接连的雨下到第三天,仓库里抽湿机嗡嗡地运行着。
画廊离海不远,潮气很重,林从沚早晨起床的时候感觉被窝里湿答答的,像昨晚淌了半斤汗裹着被子睡了一夜。很不舒服,黏糊糊的,往年一出现这样的感觉,他就知道黄梅天来了。
卫生间的瓷砖洇着细密的水珠,密密麻麻的,淋浴间更像是个玻璃鱼缸。又潮又闷的天气里洗澡总是没什么用的,洗完澡后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发黏。
小晨是他的学徒,和张渺一块进门的,两个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刚下楼的林从沚。
林从沚诧然:「你们不是有车有伞吗?」
俩人连发梢都在滴水。
张渺嘆气:「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整条路都没车位,我从十字路口那边走过来的。」
小晨说:「我伞被风给掀了。」
「……」林从沚嘆气,「要不等天气好点你们再上班吧。」
碰上这样的老闆实属不易,以至于小晨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存在这种老闆,于是她试探着询问:「老师您的意思是我和渺渺姐被开除了吗?」
林从沚:「嗯?」
第二天。林从沚自己在二楼收拾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