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看着这块表里的十二个圆桌骑士,骑士们面向錶盘中心。
人越来越多,酒吧本就不大的空间开始拥挤,几乎每个人都要先说一句『不好意思让一下』才能挪动地方。
林从沚直勾勾看着手錶的时候,背后一个金髮碧眼的男人察觉他可能是独自一人,两侧都是黏糊糊的情侣,他孤寂清瘦的背影十分显眼。
起先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接着一隻手搁在他肩头,手指拨动了一下他捲起的发梢。林从沚吓一跳,差点从高脚凳摔下去。
金髮男人笑了下,收回手,向吧檯里的萧经闻抬手,指了下林从沚,用英文说:「给这位男士买一杯『曼哈顿』。」
林从沚默默看向萧经闻,他有点想要表达『我是无辜的』,但萧经闻没在看他。
萧经闻将东西一放,用英文说:「我下班了。」
然后他手虚握了个拳,递到林从沚面前:「麻烦你,帮我戴上。」
还补了句:「谢谢。」
故意用英文说的,旁边金髮男心下瞭然,对里面萧经闻点点头表示抱歉。
萧经闻从吧檯绕出来,走过林从沚背后的时候用手指点了点他肩膀,林从沚把最后一口酒喝下去,跟着他离开酒吧。
三杯鸡尾酒喝下去当下没觉得有什么,等再过会儿后劲上来了才会感到醉。
林从沚会比较享受等待醉意的这段时间,夜晚的塞维亚依然很多游客,街边亮着路灯,林从沚看见了他妈妈说的那种被修剪的方方正正的树冠。
萧经闻的手机堆积了不少消息,都是工作上的。从屿城过来到现在他一条消息没回復过,这时候不得不处理一下。
他低头看手机,就跟着林从沚走。恰好迎面一群当地衣服色彩艷丽的年轻男女,跟着手风琴欢快的节奏小跑着跳舞。
人群涌来的瞬间,林从沚想拉一下萧经闻,叫他避开一下。结果是热情奔放的西班牙人直接包围他们,用西语快速地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话,像一群蜜蜂包围一朵花嗡嗡好几声后又一齐飞走。
来得快去得也快,林从沚听得懂西语,但仅限于日常交流,譬如『多少钱』或『我要这个』,他依稀听出大约是他们在欢迎,还唱了几句歌词。
可等他反应过来,发现他刚刚想伸手拽萧经闻的时候,对方已经快速伸出胳膊把他搂紧了。
一直低头看手机的萧经闻以为是什么疯狂群体,下意识地将他拉进怀里,肌肉记忆式的保护动作。
林从沚经常不按时吃饭,瘦条条的。而且林从沚下身是短裤,皮肤紧贴着萧经闻的牛仔裤,且萧经闻搂得紧,第一下没退出来。
「搞什么的。」萧经闻维持着回头的姿势看着那群人。
「就…就当地的一些……活动吧?」林从沚也不太确定。
「吓我一跳。」萧经闻说,说完低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组团抢劫的。」
「……哪儿那么夸张。」
「毕竟欧洲。」萧经闻说。
说完便鬆手了,没有任何尴尬,也不掺多余的情绪。他们继续往前走,萧经闻还是在手机上回覆邮件和消息。
目的地是这条街上的一家餐厅,塞维亚这城市里,许多餐厅的2人桌都是小小的。一盘海鲜饭端上来就占掉了桌子一半。
「这么大一盘。」林从沚捏着勺子,抬眼看对面。
对面的人还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眉宇严肃又专注。以前常常这样,以前萧经闻多是琐事,那时候Gleam刚刚开始做网拍项目。线上拍卖当时在国内并不盛行,很多东西都是新尝试,他焦头烂额。
现在应该也是有很烦的事情,人就是这样,每个阶段都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林从沚挖一勺饭塞进自己嘴里,时不时抬眼看他。服务员继续端来他们点的菜,有一道芝士,服务员见他们是外国人,推荐他们试试用芝士蘸果酱。
林从沚觉得很诡异,但还是尝了一下。
服务员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评价,林从沚实在找不出形容词,它并非传统意义的难吃,只是吃不惯。
他又蘸了一下,递到萧经闻嘴边,说:「张嘴。」
萧经闻看都不看就张开嘴,林从沚将蘸过橘子酱的芝士条塞进他嘴里。
对方嚼嚼嚼那么几下然后咽下去,头也不抬。
这下连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这算什么,两口子出来玩,就顾着玩手机,事事无回应,餵他吃东西也不抬头,就盯着那破手机。
服务员感觉这男人没救了,摇摇头,顺势对林从沚投去一道怜悯的目光。
「呃不是……」林从沚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接受服务员的目光,自己抿唇点点头表示谢谢你关心。
「这什么玩意。」已经咽下去的萧经闻终于感觉不太对劲,抬头看他。
「芝士橘子酱。」林从沚说。
显然,这东西超出了萧经闻的理解范围,他本就是单眼皮,摆出细细思索的神情时特别认真。
于是林从沚看了他一会儿,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半晌,他说:「有水吗?」
林从沚「噗呲」笑出来,然后忍不住了,哆嗦着肩膀笑了好一阵。笑了会儿才叫来服务员,要了瓶水。
萧经闻顺下去大半杯,蹙着眉,说:「这东西你自己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