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垚:「村口的铁索桥断了,现在我们出不去, 你们也进不来。」
大鬍子:「……行。」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灰蓝色的天空显得又高又远, 警察来得很快,带来的工程队也十分靠谱,不出两个小时,就把铁索桥修好了, 池冉看了眼时间,才清晨六点多。
「小老闆, 今天还开张不?」吴垚交接完毕,乐颠颠地跑上来。
「开呀。」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吴垚竖起一个大拇指:「你是我见过赚钱最积极的妖怪,没有之一。」
池老闆认真脸:「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吴垚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走在前面的祝峤闻言也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啊,忘记一件事。」少年忽然一拍脑袋,小声低呼。
「怎么了?」吴垚奇怪。
「吴哥,那个太岁呢?」池冉问。
「在局长那儿。」吴垚实话实说。
池冉看向不远处的黑衣男人。
片刻后,祝峤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拉住了,他回过头,目光对上少年的视线,然后缓缓下移。
小狐狸的手又白又嫩,有些肉肉的,指根处还几个浅浅的小窝,总之就很可爱,一点看不出刚才对太岁挥刀相向的凶残。
嚯,之前见到他连话都说不利索,现在都敢拉拉扯扯了。
少年,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祝局长幽深的左眼中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池冉注意到他的目光,顿时手一松,指尖划过衬衣布料,黑与白强烈的对比在祝峤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祝局长,我想找太岁问些事情。」少年轻声道。
祝峤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苍茫的雪地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脱离人群,慢慢往山脚行去。
雪后的玉皇山风停云歇,空旷寂寥,脚陷入厚厚的积雪里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池冉边走边若有所思,时不时抬头看看祝峤,然而眼前的人始终沉默,只留给他一个俊美挺拔的背影。
几分钟后,他抿了抿唇,小声开口:「您不问我找太岁问什么吗?」
就这么带我去见它了……
祝局长脚步略缓了缓,偏过头,从善如流:「你找它问什么?」
池冉:……
池老闆默了默,觉得异管局的这位局长虽然是条烛龙,但可能血统不大纯,否则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呢?
他唔了一声,老老实实道:「我想问问它有没有见过尾巴的主人。」
祝峤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很自然地继续问:「我看你一直在找那隻妖怪,他和你有仇?」
池冉摇摇头:「不是,他对我有恩,他还救过我哩!」
「哦?」祝局长挑起一边的眉毛。
少年大概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星星点点的光,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步履却十分欢快,两人不知不觉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
池冉说:「我化形前有一次在山里玩,不小心掉下悬崖,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那条尾巴救了我。」
九尾狐天生地养,妖力雄厚,本该一降生就能化身成人,口吐人言,但池冉不一样,他小时候特别孱弱,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妖力也似有若无,别说化形,连活下去都难。
临安乡下的山坳里没有狮子老虎熊瞎子这样的猛兽,却有调皮的野猴子,它们追逐戏弄这只比幼猫大不了多少的小狐狸。
池冉不怕猴子,但他怕疼,那些傢伙朝他扔的不是枯草树叶,而是松子桃核,那速度那力道,杀伤力堪比枣核钉。
冬天的林子一片萧索,就和如今的玉皇山一样。这日池冉东跑跑西跑跑找了一圈,照旧没找到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
已经第十一天了,他怀疑自己可能会成为九州四海第一隻被饿死的九尾狐,说出去可太丢人了。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本就不富裕的妖力也在渐渐流逝,偏偏这时候该死的猴子又来找他麻烦。
池冉此刻倒是希望它们能丢些松子桃仁,可猴子也不傻啊。
嗖——
一个被握得十分紧实的雪球,像颗炮弹似的冲他飞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密密麻麻,仿佛在下一场局部冰雹。
池冉跳跃着左右闪躲,然而雪球实在太密集了,砰——
他被砸得侧飞出去,落到地上连滚带爬,还没站稳,又一个雪球砸中池冉的脊背,冻得他牙齿打颤。
猴子们站在黑漆漆的枯树杈上欢呼叫嚣,小狐狸朝他们凶狠呲牙,下一秒攻击来得更加迅猛,池冉跌倒又爬起,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耳边是猴子唧唧吱吱的嘲笑声。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生来骄傲的大妖九尾狐,池冉眸色沉沉,抖落沾结在柔软皮毛上的雪沫,发狠似的冲向离他最近的那隻野猴。
池冉虽然愤怒,却没有丧失基本理智和判断力,他选中的这隻猴子是大部队当中体型最小的,应该有一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