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香中带着丝丝果木炭特有的清香,几口下去,攸宁早忘了先前的彆扭和局促。
一口鹿肉下肚,再配上刚刚烫好的醇香黄酒,可谓千金也不换!
见她吃得欢,赵徴也动了心思,接连不断的尝了几口,发现其异常美味,也加入了奋战中。
既是赵商邀大伙过来,除了炙肉之外,还准备了消遣的玩意。
但考虑到一行人中擅长诗词歌赋的才子佳人不多,比如他自己,再比如大嫂柯兰,再比如修了几年道法的三弟还要尚在读书的四弟,都是对诗词不甚精通的。
于是乎,赵商没有搞吟诗作对那一套,而是携着大伙玩起了投壶。
但是有一点,输的人要罚酒一杯。
这对攸宁等人来说不是个事儿,她于投壶上是个高手,且酒量不错,对于这种玩法,她毫无压力。
但这个输了就罚酒的规定,到了赵徴这,就有点难办了。
因为赵徴既不擅长投壶,也不沾酒,这游戏,委实是他的弱势。
一人三次机会,但凡有一次命中,便可判过,这对于大部分来说,赢面都是很大的。
直到赵徴脸红的看着自己投歪在地上的三隻壶矢,众人才嬉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示意他认罚饮下。
攸宁投壶技艺高超,一杯酒也未曾罚过,但见小神仙看着那酒蹙起眉头,她想也没想的替他接了过去。
「他不饮酒,我替他领了这罚吧。」
一杯酒而已,卖个人情给赵徴,对攸宁来说一点都不亏。
从赵商手上接过那杯酒,攸宁正要一饮而尽,谁料唇将将触到杯沿,一隻手倏然间伸过来,将其夺走,将那杯在攸宁看来赵徴几乎永远也不会碰的酒一饮而下……
「咳咳咳……」
想来是喝得急,少年玉面生霞,生生呛出两朵红云,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你不能喝逞什么能!」
攸宁拧着纤细的眉,无可奈何地给他拍着背,顺了顺气。
咳声止住,赵徴瞥见攸宁脸上那丝责问的神色,罕见的生出了些逆反的情绪……
「谁说我不能喝!」
这时候,赵徴不再是往日里那总在蒲团上盘坐着,精雕细琢的华美神像,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少年人动气时独有的朝气与倔犟。
周围,赵商几人见了这场面,皆是沉默不语,心照不宣的笑了。
「你怎么嘴那么硬……」
一时不忿,攸宁说了他一句,然而赵徴也不反驳,继续同他们玩着投壶。
结果显而易见,三局下来,赵徴醉态显露,身形微晃起来。
看着酒劲都上了脸,但还犟得像头驴的少年,攸宁别无他法,只能喊停,带着步伐凌乱的小神仙回去。
攸宁今日喝得本就少,后面也没输过,自然没什么醉态。
和生金一左一右地扶着赵徴的胳膊,好半天才将人扶回屋子。
将人放到地铺上,又盖好了被子,攸宁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心中暗道还是低估了赵徴的身子骨,真重!
走开前,她留心看了一眼,只见少年睁着那双仿佛淬着星子的黑眸看着她,一眨也不眨。
「困了便睡觉,看什么……」
避开那双让自己心绪波动的眼眸,攸宁嘟囔了他一句,便去洗漱卸簪钗了。
等一切完毕,攸宁自浴间回来时,特意去瞅了一眼,果然,饮了好几杯酒的赵徴已经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于是,攸宁也看了眼莲花漏,已过了亥时,她爬上床,将纱帐放下,开始了一天的美梦。
本以为再次醒来时会像往常那样听到清晨的雀鸟鸣叫,但这次出乎意料了,眼前一片漆黑,她浑身发烫,口干舌燥……
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焚烧着她的四肢百骸,叫她不能安寝。
也许是炙鹿肉吃多了,火气旺了些,才这样口渴难忍。
很奇怪,攸宁撩开纱帐的时候,四肢竟也有些无力,且浑身发软,意识朦胧。
好不容易摸黑到了桌子前,攸宁沿着桌角往里摸索着。
月娥同荷儿每日都会在这里备着水,防止夜里姑娘口渴。
大部分时候,这只是个摆设,因为她很少会因为口渴起夜,但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然而,诡异的是,摸索了半晌,攸宁半个茶壶都没有碰着,反倒是一隻比她更加滚烫的手突然伸过来,如烙铁一般,牢牢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让她挣脱不得……
第五十七章
「谁!」
电光火石间, 攸宁猛地甩开,心惊肉跳地喊了一声,惊魂不定。
夜雨不知何时来临,疾风骤雨, 不断拍打着窗棂, 遮掩着屋内的一切声响,包括攸宁那一道惊呼。
在这样的夜里, 丫头们睡的更沉, 全然听不到主子房里的异常。
夜色稀薄, 模模糊糊映照着桌子的另一边, 那里,有一个伏趴着的人形轮廓, 随着呼吸不断颤动,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好……
惊魂之后,攸宁意识回笼,渐渐镇定了下来。
她这番是自己吓自己了。
屋子里就只她和赵徴二人, 眼前这伏在桌子上的, 不是赵徴还是谁?
理清事情后, 攸宁鬆了口气, 忍着体内那不断汹涌的怪异浪潮, 缓缓朝着伏在桌子上的赵徴凑去。
「三公子, 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