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就像谭雅平喜欢和她聊起傅令君一样,但郑亭林就是莫名在意。
「阿姨问起学校活动,我就顺口提了。」傅令君搁下平板电脑,扶着沙发坐垫站起身来,「艺术节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郑亭林没练琴,傅令君也跟着没练,临近演出,两人依旧淡定如初。
「看感觉。」郑亭林摊手,「后天彩排,你要去学校吗?」
傅令君蹙眉:「后天?」
「不方便?」郑亭林撑手坐下,心中反倒鬆了口气,「伴奏缺席应该没事,主要是我的问题——」
直到如今,郑亭林心中依旧隐秘祈祷着两人不要真的同台,除了害怕实中学子们追根究底的狂热和八卦,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傅令君明知道那些之后可能出现的流言,却半点不提,泰然自若地继续下去。
郑亭林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独自咽下这些惆怅。
「后天要去医院检查,不知道时候能回来。」傅令君解释起来,又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郑亭林哑然,诚实道:「拉肯定是能拉好,但我有点找不到感觉。」
感觉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放在演奏里,可以是手感,可以是情绪,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郑亭林侧着脑袋靠在沙发垫上,小声嘟囔:「你不会理解的……」
傅令君的腿伤未愈,站立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彆扭,颇为不易地独立挺直着腰板,郑亭林看着她,恍惚觉得在看一座雕像。
一刀一凿,坚毅,果决,还有无可比拟的典雅感。
她忽地噤了声。
傅令君的神情却舒展开来,侧身让出进主卧的路:「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郑亭林惊讶抬头:「礼物?为我?」
「为你。」傅令君强调了一遍,再问,「要进去看看吗?」
放在傅令君卧室里的礼物……郑亭林有些发懵,起身跟在了走路还不利落的傅令君后面。
虽然傅令君一直在復健,但由于郑亭林大多时间在学校,见到傅令君拄双拐行走的次数并不多。
和想像中的一瘸一拐不一样,傅令君点地很轻,走得缓慢却稳当,郑亭林跟在后面,一时滋味复杂。
她刻意拉远了距离,不至于三两步就越过对方。
「你要送我……」郑亭林踌躇着问出口,然而跟着进卧室门的下一刻就熄了尾音,眼睛直勾勾盯着衣柜前挂起的礼服。
一条红色的法式鱼尾裙。
傅令君停下了脚步,郑亭林完全被眼前的那抹红吸引,一个不当心撞上了对方的背脊,她连忙后退一步,道歉:「不好意思。」
说是撞上,其实只是一挨,傅令君并没有踉跄,她虽然瘦得单薄,但依旧笔挺得像一棵白杨树。
「送你的礼服。」傅令君侧身,视线一同落在那抢眼的红上,「感觉怎么样?」
「很好。」郑亭林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心中莫名悸动,轻轻眨了眨眼,「很喜欢。」
她上手碰了碰那滑软的布料,剪裁得当,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个?」郑亭林转头问,又想起什么,「是从京城寄过来的吗?」
「嗯。」傅令君点头,「艺术节快到了,我想你在江城可能没有合适的演出服。」
「确实没有。」郑亭林笑起来,「我正头疼这件事呢,你真是及时雨。」
傅令君眉眼也染上几分笑意:「试试?」
「好。」郑亭林取下衣架,四下打量起这间主卧,冷色调的装潢,双人大床、衣柜和书桌架一应俱全,加上飘窗看起来比她的次卧大了不少。
处处是傅令君的气息。
郑亭林挽着红裙迟疑道:「那我拿回房间了?」
傅令君此时已经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她,闻言再次转身回来:「也行。」
两人都是女生,本就没多少好避嫌的,郑亭林也不是没在同性前换过衣服,但当这人换做了傅令君,地点成了傅令君卧室,就哪哪不自在起来。
她快步回了自己卧室,褪下衣物换上红裙时,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没有适合穿在礼服里的抹胸。
郑亭林扶额,只试了试尺寸就换了下来,连穿衣镜都没好意思照,更别提试穿到人前。
傅令君看到她这么快换下出来,有些意外:「不合身吗?」
「不是,尺寸很准。」郑亭林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尺码?」
傅令君应了声,没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又问:「怎么这么快换下来了?」
话音刚落,郑亭林脸上腾起热意,不怎么自在地回:「试好了就脱下来了,万一出意外弄脏了……」
说着她也编不下去了,耳朵尖红彤彤,傅令君望着她,忽地轻笑:「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
郑亭林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更不清楚对方知道了什么,只能勉强回:「没事……」
难言的气氛中,傅令君蓦地向前一步,靠近了她,弯腰伸手,把她短袖里滑落的胸衣肩带往上一提,规整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