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轻轻关门。
夏焰一路上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在海水里飘着,被浪衝过来又衝过去,仿佛有海草缠身扯着她腹部下坠,挣又挣不开。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抱着手臂,指尖冰凉。又不敢侧躺蜷着,怕一动就晕,更怕那颗小石头会不会又掉了。
他在后视镜看见了,默默把温度调高。
恍恍惚惚,感觉那浪好像停下来了。
听见他唤了几声,夏焰。
她迷蒙间睁开眼,车窗外黑黢黢的,像是在夜里。
忽然下腹一阵酸胀,接着有如一隻手抓着一把水气球「唰」地往下扔,「噗」地全数爆破,一地湿热狼藉。
她猛地惊醒,整个人差点要弹起来,硬撑着直起腰,手往身下一探。
靠,坏了。
恰好他下车绕到侧方,「咔」地打开车门,看见她直直地坐起来,咬着下唇皱着鼻子,以为她又开始眩晕了,忙探过去扶着车框问:「怎么了?」
夏焰缓缓睁开眼,盯着他故作镇静:「顾长庚,你能不能退后一点。」
他怔了一下,让开半步。
她双脚慢慢落地,穿鞋,扶着前座撑起身子探出车门,继而将后座那一块奶白色的垫子用力一扯,背手在身后。
他看见了。
「我洗干净再还你。」她强撑着仰了仰头,看了他一眼。
他原想说没关係,不用。但她一副「没见过人来例假吗」的样子,想想,算了。
知道她倔。
送上楼,顾长庚在门口递过药去:「那你好好休息。」
「好,谢谢。」她一手还拎着那座垫,一手接过药,然后去拉门把手。
门关上前,他清晰地听见一声:「咕——」
咔,门关上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那扇红木大门,微微蹙眉。
嗬,真是。
夏焰进屋第一时间把座垫扔浴缸,拧开水龙头,哗哗地衝着。
然后才去清理干净自己。
才是晌午,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今天过得筋疲力尽。
换好衣服,她躺在沙发上搂着抱枕蜷成一团,头嗡嗡地晕。
更要命的是,好饿。
一直以来工作忙,还好有秘书总能记得帮她订饭,再怎么囫囵也是可以顶饿,不至于伤胃。
再以前,她常常忙到凌晨,也有人变着花样给她准备宵夜。
皮蛋瘦肉粥,香葱牛肉腐皮卷,番茄汤龙鬚麵……对了,还要煎鸡蛋,两隻。
昏昏沉沉间,听见铃响。
一下,又一下,扰人清梦。
夏焰睁开眼,是门铃。
虚弱地挣扎着起来,随手将橡筋一扯,头髮凌乱地散落肩头。
打开门,她一愣。
顾长庚拎着一袋吃的,站在门外。
他也一愣,眼前的她像只惺忪的豹子,不太清醒,又随时会咬人。
他递过去,而她没接。
「你……」他刚开口,而她也刚好开口:「进来一起吃吧,」她让身半步,顿了一下,「我吃不完。」
两人进了屋,坐在桌前喝粥,吃麵,屋里安静得只有食物嚼动的声音。
夏焰喝了半碗粥,觉得实在吃不下,又硬逼着自己吃了两口面,终还是放下筷子。
她看了他一眼,笑笑:「你是不是怕我给你贴个不让我吃饭的标籤?」
顾长庚眼都不抬,喝下最后一口麵汤:「我身上标籤太多,轮不上这个。」
她「切」了一声,开始拿过手机,对着微信发语音:「小方你下午把我的手提拿过来,还有明天开会的那一迭资料,一併拿过来,谢谢。」
他皱了皱眉:「李教授让你躺平个三五天。」
她没理会,对着手机又说了几句,才抬起头:「『躺平』是个动词,不是个形容词。」
他起身收拾桌面垃圾,继续劝:「你别大意,每年我这边接的几单,都是因为工作猝死。」
她挑了挑眉,干脆低头回起了信息,一边随口回应他:「反正人终归也是要死的。」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双手压在桌沿。而她感应到了,抬起头来。
「夏焰,不要讲这样的话,」他神色认真,茶褐色的眼眸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从小我太奶奶就同我讲,我们讲话要避谶,切莫随意开生死之事的玩笑。」
她怔住,继而别过脸去:「知道了。」
见他仍是盯着自己,这才不情愿地伸出弯曲骨节的食指,「邦邦」敲两下桌面。
Touch wood.
顾长庚将目光收回,继续收拾。在拉紧塑胶袋口的一剎那,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异样。
扭过头去,才发现沙发角落的茶几上,立着一隻背包大小的布朗熊,笑意萌萌地直对着他们。
夏焰看他一动不动盯着那隻熊,觉得奇怪:「你也喜欢布偶吗?」
他回神:「不是。」
「我邻居家小孩送我的,」夏焰开始犯困,打了个呵欠。
他看了她一眼,拿起垃圾转身走向门外:「你好好休息。」
「嗯。」
顾长庚走后,她整个人像是漏气的皮球,再没有半点力。晃晃悠悠爬上床,窝在空调被里,看着窗帘出神。
瞌睡虫袭来,她强撑着拿过手机,鬼使神差打开了内测版的Hor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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