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把手从小兰腕上拿下来,说:「对,患者舌苔厚腻,脉来细滑,就是心阳不足兼夹痰浊之邪。」
「这个就是她的病机。」
她这么一说,周扬和苏副院长就都听懂了。他们都知道,心主神明,心藏神,如果因为心阳不足或者痰热扰心等情况,影响到了心,那么就容易引发一些神志方面的问题。
中医认为,上虚者下必乘之。比如病人心阳不足,那在下的这些邪气就会乘虚上攻,包括水饮,痰饮等。这个患者就是这种情况。心阳虚本身已足以导致她心臟统摄无权了,再加上痰浊之邪的话,那自然会加重她神志方面的问题。
而这姑娘显然就符合这些条件,这样来看的话,那她这个病,就有希望治疗了。
他们俩听懂是听懂了,但要让他们来开药方的话,那肯定还是不行的。因此他们俩仍认真的听着。
至于苏副院长旁边的杨主任,他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专业上的问题,他只想知道,陈凝他们到底能不能治疗精神疾病。
如果真的能,那可真的是够厉害的。
梅东来想了想,说道:「这个病不需要我给她扎针灸,你来给她开药就可以,药方你来斟酌一下吧。」
他自己大概知道这个病怎么治,但在药方的考量上,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如陈凝的
陈凝也没有推辞,想了想就说:「患者起卧不安,兼有惊狂,我觉得给她开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吧,这副药主治心阳虚,心神浮越于外,兼克痰浊,还是很对证的。」
周扬听到这儿,不禁一怔,问陈凝:「蜀漆?这是什么药?」
陈凝「哦」了一声,说:「这个药就是常山的苗,常山你知道的,主要是用来截疟的,疟疾病人常用。如果没有蜀漆的话,也可以用常山来代替。这味药涤痰散邪的功能很好,但它对肠胃有刺激作用,得先煮,以去除它的毒性。」
梅东来听了,点了点头,说:「你把芍药去掉了,这个也是对的。患者有痰浊,而芍药它是一副酸敛的药,如果不把它去掉,这个痰浊容易被滞留在体内,很难袪除。」
陈凝笑了下,看了眼周扬,跟他说:「听见了吧?学着点。」
周扬连忙答应,这时梅东来却又说:「要不要再给她加上一副温胆汤?配合着服用。」
陈凝笑着点头:「我看可以,这个方子临床常用,本来就可以用于神志失常类疾病的治疗,比如烦燥、恐惧、惊惶都常用它来治,这个是孙思邈的方子,使用频率比较高。」
周扬在旁边快速地记着笔记,心想今天又学到了。别说是他,就连杨主任都感觉有收穫。
他堂兄的儿子就患有类似疾病,当然那小伙得这种病不是因为受到虐待,但症状却有类似的地方。杨主任就想着,如果这个患者能被治好,那他以后也可以把他那个老大难的侄子给带到小陈大夫面前,让她看一看哪。
陈凝这时已经开始写方子,一边写还一边跟周扬说:「除了我刚才说的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合温胆汤,我还打算往药方里加上一些化痰药,比如瓜蒌,半夏,南星都可以。」
「至于她这个病为什么会产生痰浊,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可以,那就是阳不足者,阴必乘之。」
说话间,她已经写完了药方,交给那中年妇女,说:「她这个病治起来起效不会很快,可能要吃上二十副三十副的,你们家属要有点耐心,给她点时间。」
她见那中年妇女身上穿的衣服还带了两块补丁,想来家里条件也很一般,就说:「我给你开的都是平价药,药费也不算贵。」
那中年妇女忙说:「没事,只要小兰这个病能好起来,我就算出去借钱也得给她治。这孩子太可怜了,我以前也想管,可是我那弟弟就是个畜生,我管不上。现在他人没了,我怎么样都得看顾着她们一点。」
这时那年纪较小的妹妹说:「大姑,我以后也可以去上班赚钱,我赚钱会给你花的。」
中年妇女喉头一哽,将那小妹妹圈在怀里。
陈凝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嘆这两个姑娘的命运,她们俩确实很不幸,不过现在能有这个姑姑收养照顾她们,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对于她们来说,算是柳暗花明。
看完病后,陈凝就站了起来,准备跟梅东来先回病房。他们来得匆忙,季深和他那战友还在415外面等着呢,所以她得赶紧回去。
她这一走,中年妇女也带着两个侄女走了。
苏副院长看了眼杨主任,说:「杨主任,你还去不去小陈大夫那儿?」
杨主任看了看表,说:「有点太晚了,我还得回一趟单位,就先不去她那儿了。」
他本来还想拜託苏副院长帮他留意一下这个患者的治疗情况,可是他怕苏副院长会打蛇随棍上,借着这个机会又跟他提拨经费的事,他就把这个念头收了回去。打算以后有时间,他自己抽空过来找陈凝问问。
精神科和中医科只差了一层楼,陈凝很快就回到了415,她一到门口,就看到季深和他那战友还在门外长椅上等着。她便朝他们俩招手,说:「先进来吧,刚才去得匆忙,让你们俩等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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