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民拉住他:「别走啊,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把羊皮和一堆吃食放到一边的石板上,随后掏出一张照片,直接递给宋怀瑾:「你看看吧,这个人跟我小姑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
宋怀瑾伸手在裤子上蹭了好几下,把灰蹭干净了,才把照片接过去。
眼神一落在地照片上,他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说:「怎么会这么像?简直像一个人。」
「这照片,你从哪儿拿来的,她是谁啊?」
宋怀民说:「对吧?你也觉得很像是吧?她在临川市六院上班,叫陈凝。我们那边有个女拖拉机手金姐去临川开表彰大会,碰上她了,觉得她跟我长得特别像,特意让人拍了这张照片。」
「这姑娘跟金姐说过,她妈妈那边没什么亲戚,是逃难到临川市的。那你说,这姑娘的妈妈会不会就是咱们俩的小姑?」
宋怀瑾一把抓住宋怀民:「很可能是啊,那她人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他手劲大,把宋怀民给抓疼了,宋怀民呲了呲牙,说:「你轻点…听说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
宋怀瑾这一瞬间,心里起起落落的,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有了他小姑的消息,人还早逝了,这件事要是让他爸知道,还不得雪上加霜,加重他的病情啊?
想到这儿,他就说:「这件事暂时还不确定,你先不要跟爸说,我怕他受不了这刺激。再说咱们俩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姑娘就是小姑的女儿啊,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并不少。」
宋怀民想着倒也是,确实有非亲非故的人长得像一家人的。
但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希望,他就说:「要不我去找她,了解了解她的情况,看她是不是小姑的女儿。」
宋怀瑾的眼神落在那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孩皮肤雪白透亮、头髮乌黑润泽、手指细长,一看就没做过什么粗活。
再看看她身上穿的白大褂,宋怀瑾就叫住了宋怀民:「暂时还是别去了。」
宋怀民不禁诧异:「为什么呀?好不容易找到人,万一她真是呢?」
宋怀瑾了低头看看自己带着补丁的旧衣服,还有脚上那双绿色解放鞋,自嘲地笑了下,说:「怀民,从这照片看,人家姑娘现在过得挺好的,生活挺滋润,也有体面的工作。」
「你再看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在小学代课,我在饲料厂干装卸,我爸还在接受改/造。就这样的条件,就算她是小姑的女儿,咱们拿什么去认人家?」
「去给人家添麻烦吗?还是连累人家?」
「要真想认,不如等过一段,咱爸平反的事有了着落,哪怕不能官復原职,家里的日子也得像样一点,再去找人家。」
宋怀民也愣住了,但他到底有点不甘心就此放弃,他就说:「那我自己过去一趟,我就悄悄看看她,看她过得到底怎么样?不行吗?」
「看完了我就回来。」
「反正临川离这儿也不远,就二百里地,最多两天也就回来了。」
这回宋怀瑾没反对,他想了想,说:「行,你去偷偷看看也行。到时候机灵着点,别让人认出来了。现在是冬天,你可以戴上口罩。反正她在医院上班,你去那儿戴口罩也不会惹人注意。」
宋怀民得到他哥的支持,放下东西,便又回了伏虎村小学。
他回村里是要找大队长开一下介绍信,这年头没有介绍信简直是寸步难行。
好在伏虎村的人对他都不错,大队长黑灯瞎火地点着煤油灯,把介绍信给他开了出来,还跟他讲了去临川具体怎么坐车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宋怀民穿上他以前未落魄时的一套灰色中山装,带着简单的行李出发了。他先是坐着村里的牛车去了县城,县城里有大客车通向宁山市火车站。
火车到达临川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宋怀民知道自己手头的钱不多,他不想花钱住招待所或旅馆,而这个时间点,医院那边也下班了,也不能去找陈凝。
他就在火车站里找了个角落,将行李包里的军大衣拿出来,在地上垫了垫,再往身上一裹,随便凑合着就在火车站熬了一晚上。
火车站在免费供应的大碗茶,茶虽然很淡,泡的还是碎沫子,但是热乎乎的,喝下去双解渴又暖和。就着这茶水,啃着临走时带出来的馒头和咸萝卜干,他吃得还挺香的。
七八年前他过的日子绝对不是这样的,可这些年下来,他也习惯了。何况他热衷于植物研究,曾师从于国内外着名的植物学大师曾教授。他本来就经常出远门到处跑,所以他也是挺能吃苦的。
第二天清早起来时,他又就着热茶啃了一个干硬的馒头之后,把行李放到了火车站小件寄存处。至于介绍信和钱票他都收好了,放在了贴身的地方。火车站卫生间里有镜子,他就对着那面有裂痕的大镜子洗脸刷牙,又整理了一下头髮,这才轻装简从地从火车站坐了公交车,直奔临川市第六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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