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衍伸出手扶了一下庄野的肩膀以借力，见人踩稳脚下后庄野才鬆了口气，两人将梯子收好送还给负责杂物管理的工作人员。
其实两人谁都不相信这根红布条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毕竟生老病死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但一想到那位老人，两人便想着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心照不宣地想让那一天的到来变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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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病逝
老人终究没熬过秋天，尾声落在了叶子泛黄的时节。
老爷子的病情是在晚上突然恶化的，虽经历转院全力抢救了过来，但医院仍委婉表示大抵是撑不过太久。
收到消息的庄野一愣，从座椅上起身，「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回头我找辅导员补开假条。」他急匆匆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我今天……不，后天也不回来了。」
宿舍的其余三人见他神色匆忙，只忙不迭应了声好，嘱咐他有什么需要一定记得联繫。
庄野一路惴惴不安，着急地连司机都来不及叫，打个出租就走，途中遇上堵车更是扔了两百直接打开车门往医院跑。Alpha在护士的指引下到了病房门口——老爷子自觉没有必要再用罩子和各种仪器吊着，从无菌重症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他打发走了大半乔家人，现在只有乔衍和乔宸留在病房陪他。
昔日的金融大鳄孱弱地躺在病床上，和普通老人一样因为病痛而瘦骨嶙峋。乔衍安静地坐在床侧，听着老人费力地说话。乔宸撇过头，狠狠地擦着眼泪。
爷孙相伴，庄野在病房前止步，惶急的情绪未减，却又犹豫起来自己要不要进去。隔着窗户他与老人已有些浑浊的眼神对上，老人费力地动动手指，乔衍微微偏头示意庄野进来。
「小宸……先回去吧，高中……不要落下功课。」
乔宸胡乱擦了擦眼泪，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好。」，随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说是回去，但他不舍得走，关上病房门后呆呆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中。
庄野心中泛苦，走进病房挨着乔衍坐下，几乎不忍去看老人苍老的面庞，「……爷爷。」
乔老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不是多言的人，此刻将孙婿叫进来，也不过是想嘱託些什么，刚刚精神和记忆都差，现下忽觉好了些，「小庄……你是个好孩子。」他费力地抬起手，庄野见状忙将自己的手递上去，老人的手就这样虚虚地搭在乔衍和庄野的手上。
「你是个好孩子……阿衍，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原来曾经风云叱咤的人到了最后也有放心不下的事，「过日子是要一起走的……」
「我会对他好的，爷爷放心。」庄野喉头一哽，「……我会好好地对他，我……」他鼻子一酸，不敢去看乔衍的脸，也不敢去想对方现在的心情，Alpha只得喃喃重复，「……您放心。」
老人看了Alpha一会儿，好半天才缓声说，「好，好……我放心。」他咳嗽两声，费力地移开自己的手，「小庄……先出去吧，我和……阿衍，单独说两句。」
「嗯。」Omega冲庄野微微点头，示意他出去。庄野与他对视一瞬，不同于乔宸眼眶的红肿，Omega似乎并无太多情绪起伏，面容和平时大差不差。Alpha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有些凉。
庄野瞥见这人衬衫上的褶皱与眼眶下淡淡的乌青，再次握了一下对方的手，随即起身离开。他一出门便与走廊上的乔宸打了个照面。
「……庄野哥……爷爷他……」少年不敢再问，怕听到那个最坏的消息；可他又觉得无须再问，老人的状态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和阿衍说两句。」庄野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一瞬后在少年身旁坐下。
病房内十分安静，爷孙两人的手迭在一起时，竟分不清楚谁比谁的更凉。乔衍注视着老人，低低地唤了一声，「爷爷。」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以前是不是对你太严厉了……」乔老爷子打量着面前自己这个孙子，「现在仔细想想，你那时也没多大。」
乔衍知道他说的是乔父去世那一年，「也不小了。」他轻轻摇头，「您一直对我很好，没有很严厉，都是应该的。」
是老人在滂沱大雨中将墓前的两个孙子接到自己身边一手抚养，是老人多年来庇佑着年幼的乔衍乔宸平安长大，是老人亲力亲为培养乔衍作为接班人，是老人在布置下罚抄的作业后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允许阿姨送水果点心，是老人在乔宸分化成Alpha后于董事会上冷下脸来说分化成Omega的乔衍仍会是乔氏的第一接班人，也是老人嘆着气说希望Omega能成家有人陪伴，是老人不惜奔波也执意要回国参加乔衍和庄野的订婚礼。
「你从小就听话……功课再多也不偷懒，小宸倒是经常被罚抄，」老人短暂地陷入回忆之中，「小宸抱怨过，你却什么声都不吭，明明你的功课比他多。」他笑了笑，「进了公司也是，就没怎么听你说过项目难做。你像你爸，一直是最懂事也最优秀的，公司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连结婚也是，」老人眼底闪出一些戏谑，他到底是阅人无数，「我这个糟老头子看得出来……小庄好像一直挺喜欢你，你开始不感兴趣吧。」
乔衍愣了愣，好半天才说，「我现在，也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