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夏十分果断,甚至有些狰狞,「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什么时候,放下你那些虚无缥缈的义气,我才会觉得更安全。你扪心自问,做个好人,有良心的人就会有好日子过吗?别天真了,许帝!」
说完,她忍着眼泪,转身决绝离去。
独留许帝,在耀眼的阳光下,仿佛站在一地白霜里。
苏卡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凉亭。
许帝叼在嘴里,还未点燃的香烟,「吧嗒」掉在地上。
第21章
许帝意外、尴尬、狼狈聚集,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倒是利索,把掉地的烟捡起来,反手叼嘴上,点火,抽得相当自然。
「哟,苏卡来啦,走走走,上楼。」他啪嗒着拖鞋,阳光自信,头也不抬往回跑。
礼品袋抱在胸前,苏卡向后退一步,似乎逃避着什么,「我……我都听到了。」
「……」许帝原地转圈,只有飘散的烟雾,透露出焦躁。
狠狠抽到烟屁股,他才面对苏卡,豁然一笑,「嗐,都不是什么大事儿,钱是王八蛋。带什么好东西了?让哥看看。」
脸皮厚,善于转移话题,是经纪人的基本素养。
许帝做起这事儿来,行云流水。
说话间,手已经在礼品袋子里挑拣起来。
「这什么酒?看不懂啊?……椰子味儿?」许帝自言自语,极其自然。
苏卡没动,任凭他掏出东西,摆在凉亭的椅子上。
「艾夏……也没有关係吗?」他隔了好久,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
许帝翻腾的手,顿住,只一瞬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啊,不能太贪心不是。」
「我是说我,不是指她。」似乎怕误会,他很快又补一句。
苏卡低头,看着脚下一片灰扑扑的影子,「是我连累你们了。」
「嗐!」许帝拍拍手,啪直接打开一罐,画着鬼符的不知名液体,舔了舔,一屁股坐檯阶上,「过来,坐这儿。」
苏卡很乖坐过去,「啪」照着他的样子,也打开一罐酒。
大部分人鱼酒精过敏,苏卡以前是没接触过酒的,现在也是喝得十分小心,没喝过的品牌绝对不碰。
但是,今天例外。
许帝的事,带给他震撼大于一切。
人类是自私的,欺骗、诋毁、利用与妒忌,刻印在基因里,进化却不会退化。
亲人、手足相互计算,嫌贫爱富,踩高捧低,无所不及。
苏卡在水球经历自己的悲剧,回到远古地球,看到墨墨的悲剧。
他从来没有奢望,世界对蝼蚁会施舍温暖。
不气馁的活着,不会绝望,也没什么希望……
这便是大部分人类的命运。
而现在,他摸着心口,跳动的心臟,鲜活地嫉妒原身。
「许哥,取消担保吧。」苏卡摩挲着易拉罐,「我可以申请信用破产。」
许帝咂吧一口酒味儿,翻了个巴洛克式白眼,「你知道破产意味着什么?你这个人,从此就不是人了,是他妈一隻臭虫!你当过臭虫吗?」
苏卡抱着易拉罐,轻轻摇头。
「我当过。」许帝看着他的眼神,没有过多悲喜,「你有见过广场角落里的无家者吗?」
苏卡乖乖点头。
是的,强盛的首都,自由繁盛,却有数不清的人流浪街头,朝不保夕。
「他们大多数都是破产者。」许帝喝口味道不咋地的怪酒,撇撇嘴,「你所有财产将被没收,所有人都会跟你断绝来往。你没有信用身份,不能合法打工,只能忍受极端压榨,为了一口饭。你活着,却不如一个死人。因为死人还有碑铭,还会有人思念。」
未入夏的背光处,地面是冰的,风是阴的,苏卡不自觉地缩缩脖子。
许帝看给小崽子吓得,脸色如刚出土的青铜器,内心酣畅淋漓地爆笑。
他没有说假话,只是很少把血淋淋的事实,拎出来说。
「可是……」苏卡吓得不轻,声音都是抖的,「没有担保,还不起钱,我一个人破产,到时候你还能给我口饭吃,咱俩一起破产了,那不就彻底完蛋了吗?」
「啧!」许帝把易拉罐摔手边,「祖宗!您盼咱们点好成不?一天到晚不争气,胯把轴子都快被你拉到脚后跟儿了!」
「凭您这张活蹦乱跳的小脸蛋儿,赚个千八百万块钱,不是大事儿!」掐一把苏卡腮帮子的嫩肉,他给彼此打气,「你还记得吗?咱们刚来这里时,说过的话?」
冒牌货苏卡慌乱起来,俩乡下小子进城会说什么?
他搓着腮帮子,胡说八道,「苟、苟富贵,勿相忘。」
「狗屁!」许帝愤怒,当场化身喷壶。
「许哥,我错了。」苏卡认错那是一绝,但他不知道原身认错也是绝色,这是他与原身最像的一点。
许帝扶额,平復完情绪,幽幽开口,「你说,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反目成仇。」
「没钱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连他妈呼吸都是错的。」他点燃烟,没抽,有一下没一下在喝尽的易拉罐边上划拉,「但是,当你有钱,你就是对的吗?不是,是你看谁,看身边每一个人,都是错的。你拥有的东西会很多,唯独想抛弃过去。」
苏卡抿一口,带着椰子怪味的酒水,心中别有一丝滋味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