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锐在试图泯灭妻子生前留下的一切痕迹。
所以这其中当然包括那条狗。
儘管后来当霍锐意识到儿子对自己近乎厌恶的态度后,尝试再次拿起修正液,进行弥补。
送了他一条同样的品种,同样的颜色,甚至长相也十分相像。
但霍景琛始终觉得不太一样。
那种第一次某样东西全身心属于自己,可以任自己揉扁搓圆的愉快,以前有过但没了,并且往后可能也鲜少出现。
「霍景琛。」;「霍景琛你为什么亲我。」;「你真厉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不理我了。」;「想啊,特别想。你是我高中回忆里最重要的人。」
但还是出现了。
掐着腰吻下去的时候,他发现阮辛比自己想得要瘦,要单薄,也要柔软,任他揉扁搓圆的软。
他好像阴差阳错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你知道阮辛喜欢你吗?
温陆凡消息发来时他刚从他的朋友圈里退出来。
-你俩出去聊我啊。
-说认真的。
-不知道,也没想知道。
-啧,我想说你要没那个意思就别吊着人家。
霍景琛没再回復。
云城的夏天像被裹挟在厚重云层里一样,即使到了晚上也闷热难耐。
江边有道骑着机车来回晃荡的身影,没有目的,没有终点。
他哪里吊着阮辛了?阮辛需要他吊着吗,是施舍一个眼神一个吻就能跟他走的人。
晚风推着T恤紧贴腰腹鼓动,霍景琛蓦然想起那夜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于是原本没有终点的路线最终在一排矮楼前落了句号。
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想往死里整他,又他妈想亲死他。
和后面很多次的走向一样,无法用确切理由解释清楚地发生了。
所以十七年里,霍景琛很少为做过的事后悔。
细数起来也只有寥寥两件。
没能在董琳情绪不对的那段时间里陪她身边;让阮晋华把照片发出去。
操场上,眼前人的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他知道这眼底一定是湿漉漉的。
这种的湿他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暗巷里。
那双眼被幼兽般的渴望浸软泡湿,让人硬不起脾气提拒绝。
还有一次发生在教室。
失落像纱布里的水一样兜不住,那眼神是同样的湿漉漉。
于是片刻后他起身说「走吧,一起走。」
而现在,是第三次。
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但这次他不想给,也给不了了。
「霍景琛,你喜欢过我吗。」
同样颠倒过语序后的话他听过很多次。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有点相似,但也有点不一样。
那些人的脸上总是直白的期许,而不是含着不安的怯问。同样的,在面对那些人时他心底总平静无动,而不是现在纷杂的思绪在脑中打架争抢。
日光眩晕,晃得人喘不过气,有那么一瞬间河岸几近决堤,他想要点头。
不动声色地沉口气,再睁眼时眼前光景和过去交叉重迭。
篮球场上偷删掉的消息,温陆凡朋友圈里的笑,从后面牵住时怔愣住的背影,男人挥落手臂下的缩瑟躲藏。
那天,阮晋华把那迭照片扔在他面前,用不自量力的语气要挟他时,他完全可以通过一通电话解决,但他没有。
烟灰扑簌掉落,烟雾飘渺笼罩视线。
三张照片,当初董琳手机上也是三张照片,也是硬生生撕碎了或许还能再多维持一短时间美好表象的三张照片。
雨后腥黏潮湿的水泥混杂味一直伴随了他整整十七年。
于是他说:「发吧。」
于是他说:「那挺噁心的。」
前往m国的飞机上,厚重云层在空中飘忽空荡。
报復的感觉爽吗?爽的,霍景琛不想否认。
但也只有那瞬间,甚至没撑过那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呀」。
预想的那张脸上应该有更生气的表情,有他一直想看的屈辱愤恨。可最终只是覆上比平时要多一点的委屈和不安。
流浪狗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主人的爱抚和食物将它全然捕获。所以即使被冷眼相对,在寒风天被扔到门外它也只是不停地摆动着尾巴,瞪着双眼,希求主人能够再一次的怜惜和心软。
看上去实在可怜,所以主人真的又一次心软了。
霍景琛站在那里,地上加深的水渍越积越多。
他又在心里掐数。
五分钟过去阮辛并没有抬起头,于是他延长五分钟,依旧没有。
又延长,再延长。
身后嘈杂的人声换了几轮。
那双眼最终没再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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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周实在是太忙了,今天开始恢復日更或两天一更,下章还是霍视角,然后就开始重圆啦!求海星投餵呜呜
第18章 霍景琛 下
头顶的蹦迪彩灯闪个不停,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音乐甩头欢蹦,抚摸身旁的陌生人。
「阮辛?谁啊。」
霍景琛倚在座背,姿态鬆弛,杯中流光摇曳,气氛微醺。
一圈人中对这名字熟知的人不多,他睨了眼坐在对面,挑起话题的温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