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罢拂袖而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无礼地违逆自己的师父。韩江云心中不免一凛，只觉得他这小徒弟恐怕是认了真，那事情倒有些难办了。
院子里的赵芥依旧坐在那个快散架的藤椅上，与破门而出的莫川谷对视一眼，后者原本剑拔弩张的表情瞬间鬆弛了下来。
赵芥起身，路过莫川谷的身边时分明感觉到了那人的心绪不宁，不过她并未停留，甚至刻意没去看他，只是走进屋子，而后随手关上了门。
「终于到我了，韩先生这一日也算是忙碌得很。」
「不及你，这一趟辛苦了。」那人已经散去了刚刚面对莫川谷时的怒气，换上一副轻鬆的笑脸。
赵芥懒得寒暄，直接与他说明了幽墟中遇到的情况，特别是关于大祭司的秘密。
大祭司其实是女子，韩江云确实没有想到，此刻沉思片刻，似在权衡着什么。
赵芥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的一支烛火，却听对面人突然问道：
「这段时日，你的心境可有变化？」
她稍一琢磨，便知那人的真正意思，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是否因为莫川谷已对这红尘有所留恋。
「你放心，我这人对那些麻烦的男女之情从来无心。你若担心他，大可想办法将他留在山上，等我死了之后命悬一线自然就解了。」赵芥说得直白。
韩先生却隐隐担忧，「谷儿看上去自然随性，其实心里执拗的很，也许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会尽力而为，这不算是拆了一对眷侣吧？」
「你想多了。」赵芥说着拿起剪刀剪了烛芯，火苗左右摇摆两下瞬间立定，周围霎时间更明亮了。
「你问完我了，我倒是有一事，要问问你。」赵芥目光一转，望着那人说道。
韩江云做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你想让我杀死姜惜时，换取他口中的秘密，但同时也想借他来逼我唤醒恶果？若不是我无意中得到了骨针，不必将那禁锢完全解开，这会儿恐怕又再一次成为燎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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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韩江云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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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赵芥的质问,韩江云依旧平静，丝毫没有阴谋被拆穿的惊慌，他点头应下,看上去并未想着隐瞒。
「你说的对,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拆穿砀夕族明面上的势力，让武林中人开始重新对其戒备。第二件事,得到可以给大祭司致命一击的秘密。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要找到大祭司和族人的藏身之处了，而我那时别无他法,只能以你做诱饵,引他主动出来。恶果苏醒,他们一定能立刻察觉到，自然会来寻找你这个杀神的。」
「恶果苏醒，我大概又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你不怕我成为燎烛后忘了与你的约定？我可还欠你一件事呢。」赵芥看上去并不是想要问责,只是疑惑。
「所以我安排了命悬一线。」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徒弟,韩江云显得有些低落。
「你的命悬一线可以让我留住记忆？」赵芥有些震惊。
韩江云无奈地点了点头,「这隻蛊虫是当年族长交给我的，与寻常的命悬一线比起来,更加强大,只不过要赔上饲蛊人的性命。」
「哈，所以你一开始便没想让殷无央活着？只是没想到中蛊的成了莫川谷,可你偏又给了他克制的丹药。」赵芥冷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矛盾啊。」
「我不愿看着谷儿送死,但也不愿让计划落空,便只能将这一切交给天意,好在,你还真是幸运。」韩江云释然一笑。
「可惜如今恶果未醒，你的目的落空了。不过若你以此作为第三件事来要挟我，为了完成承诺，我可以考虑答应。」
韩江云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第三件事倒是不急，我这里另有一事，不知你可感兴趣？」
「我只答应过替你做三件事，你要的越来越多了。」赵芥面色骤冷。
「别忙着拒绝，此事关于你的过去。」韩江云神秘地停顿片刻，「比燎烛还要早的过去。」
这话成功地引起了赵芥的兴趣，毕竟她的记忆只开始于身披蓝袍的师父牵着自己的手，缓缓行于茫茫荒野中，她隐约记得那年七岁，而自己的名字叫做「阿芥」。
至于再往前的自己从何处来，如何生活，便一概不知了。虽然长大后她曾暗中查探过自己的过往，但去到砀夕族之前的那段始终空白。
韩江云自怀里拿出了一块方正的铜製牌子，繁复的云纹拥着「干门奉差」四字，反面似落有名姓，隐约可见是「李风江」。
赵芥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摩挲半晌，只因为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他竟是宫里的侍卫？」她喃喃道，「怪不得我什么都查不到...」
「你应当知道他是谁吧？」韩江云问道。
赵芥当然知道，在作为燎烛的最后一段时日，她费尽心力弄清了自己的来历，自己的母亲姓赵，而李风江大概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是砀夕族扣押的异族人俘虏。
母亲的来历她已经查探清楚，是燕城赵家人，但是家主外室所生，并不受重视，成为赵芥后，自己沿用了她的身份。
至于父亲，赵芥本以为也是江湖中人，但关于他的一切皆遍寻无果，如今想来，原来是自己查错了方向。
「这牌子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值些银子，在当铺里几经转手，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想要寻他主人的下落，恐怕也只有从这里入手了。」韩江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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