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陛下当真如此看待我,那不如,就请陛下赐我三尺白绫,从此,陛下再也不需要再为我动气了。」

我也不再需要,盼着你的原谅,盼着和你和好……

「三尺白绫?」

萧峥没想到她说到最后,竟然是为了这个!

「郭云挽,你以为你死了,过去那些事情就都不作数了么?」

「奴婢不敢。」云挽的声音透着冷意。

「不敢?」萧峥咬牙切齿,「朕看,你分明敢得很!」

「既然你到现在都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去浆洗局好好清醒清醒!若你敢寻死,朕便让郭家全族给你陪葬!」

……

云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含元殿的。

雪簌簌的落,她眼中的泪干了又涌上来,叫她视线阵阵模糊,望着白茫茫的一片,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茫然涌上心头。

她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儿走了。

即便是被幽禁那三年,她也没有这样茫然无措过。

因为那时候,她一心盼着萧峥能夺位,倒是不敢奢望萧峥能原谅她,只是一想到他能过得好,她也就觉得开心。

可如今……

她一心护着的人,却是将她看得那般卑劣,却宁可信其他人,都不肯相信她……

她当初做错了吗?

望着灰暗的天,她找不到答案。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大雪里,到了浆洗局时已经满身是雪,就连睫毛上都凝结了冰渣。

可她已经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第9章 不要脸的破落户

「郭云挽是吧?」

浆洗局的管事内监邓海立在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打量着云挽。

云挽回过神,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邓海没好气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走快点,害得咱家也跟着你挨冻!还不快进去!」

他说完扭头就先进了门,云挽默默垂着头,跟在后面。

浆洗局里人来人往,各个都忙活着,可除了洗衣时传来的响动,便再没有丁点声音了……

邓海像一隻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背着手拿着一条鞭子,一边领着云挽往里去,一边巡视着周围正干活的人。

瞥见水池边的几名宫女,他扯着嗓子就骂:「都多久了?这么几件衣裳还洗不完?我可告诉你们,洗不完都别想吃饭!赶紧的!」

小宫女们冻得瑟瑟发抖,但却连头都不敢抬,只闷头用力搓着衣裳。

其他正端着衣裳进进出出的宫女内监们见他发了火,也都脚下飞快,但邓海一扭头,还是瞧见了一个动作稍慢的。

他一鞭子挥在那宫女腿上,「还不快些,这可是刘美人等着要穿的!」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云挽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宫女的裤子便被鞭子扯出一条缝,裂缝中隐约带着些血色。

但那宫女挨了这一下后还屈膝行礼,强忍着颤抖和疼痛赶紧说:「公公息怒。」

邓海又是一鞭子打在她脚边:「赶紧滚!要不是等着人干活,今日咱家便要将你的腿给废了!」

云挽见到这一幕幕,只垂着眼皮,连嘆息都没精力。

毕竟浆洗局的都是罪奴,邓海又一手遮天,就算真的将人折磨死,也就能遮掩过去……

否则云挽也不必因为萧峥将她调来浆洗局而这般难过。

邓海将云挽领到庑房外,颐指气使道:「你,赶紧换了衣裳出来干活,活不干完不准吃饭,夜里过了戌时不准掌灯不准四处走动,更不准在干活时交头接耳!否则,本公公的鞭子可不会怜惜你这身皮肉!」

云挽强撑着精神,低低应了一声:「是。」

邓海一鞭子打在她身上,「没吃饭呢?还是对咱家不满?」

云挽咬着牙忍住呼痛声,低眉顺眼语气平静:「奴婢谢公公提点。」

「哼,这还差不多,赶紧的!」

……

浆洗局地处偏僻,庑房也十分破旧,虽能住人,却是四处漏风,而且还是六人间。

屋子中间是共用的方桌和四条长凳,桌上放着四个茶杯和一个破了皮的陶壶,以及屋子里仅有的旧铜镜……

云挽分到的窄床靠窗,上头仅铺着两床薄被,床边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套显然粗糙,且算不上厚实的棉衣。

那棉衣又冷又硬,穿在身上连她之前被雪打湿的那套都不如。

可她半点也提不起在意,木讷着收拾好换下来的那套便出了门。

浆洗局里虽然都是罪奴,却也分三六九等。

像云挽这样身份尴尬,又刚刚新来的,根本摸不着主子们的衣裳,只被分派去给各宫的低等内侍们洗衣。

而低等内侍们的衣裳才是最难洗的。

他们成日里做着粗活,衣服上多有脏污,要洗干净一件都不容易。

云挽一下分到了十件。

当中有两件甚至散发着酸臭,可她像是根本闻不见,领了衣裳就埋头洗起来。

一直到天色将黑,她手中只剩下最后一件,再过过水便能收工,忽然有个宫女走过来,将一堆沾了水的脏衣裳往她跟前一扔。

那些衣裳堆成个小山似的,有些还被扔进了云挽装干净衣裳的盆里,混着脏污的水一下子就将原本只等晾晒的衣裳染脏。

宫女抱着胳膊说:「邓公公吩咐了,这些也全都是你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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