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清冷神情,同样的远山眉漆色瞳。只是身形更加纤瘦,面容也多了几分稚嫩。
而这是根据池念的记忆形成的完整场景回溯,会有部分自动补充,但其中的人物都必然来自于池念本人的记忆。
喉头倏地哽了一下,姜息往前一步,凝住跟幼小池念对望的,年少时期的自己。
但没等看得更仔细,四周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再次回到了刚才的小院,依然是熙攘的人群,可四周的浓密绿意却在一瞬褪去,院子里只有几株刚探出小芽的植物,像是冬日未尽的初春。
“哎,老爷子前几天还在武馆忙活呢,怎么这突然就……”
“你看啊,这一家人可真是……”
“你说这……会不会是他们祖坟风水不好?”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我家祖坟就跟他家挨着呢!”
“什么风水不好,要我说,就是生了个祸害!”
“别这么说,小姑娘现在都是了……”
“什么小姑娘,我看就是个灾星!
“对,其实我老早觉得那小东西有点魔性,就说之前她爸妈那事儿不也是……”
姜息蹙眉走出人群,身后传来村民的惊呼。
“哎?怎么突然这么冷!哎呦我的嗓子怎么……唔唔唔!”
一路走进了主屋,里头的木桌上放着张黑白照片。
上头的老人眉目透着一股子严厉,以及长期习武的人特有的侠气。
俨然是刚刚才见到过的老人。
池念的爷爷。
屋内站着几个人,大概是有亲缘关係的,正在商讨随后的丧葬细节。
却有人问:“那她怎么处理?”
有个妇人急忙笑着接话,“这不用担心,我跟她二叔商量好了,过会儿我们就把念念领回家!放心吧,我们肯定把她当自家孩子照看!”
看妇人态度坚定,屋内的几人接着商讨几句,纷纷散了。
“二婶子平时看着……关键时候还是挺好心。”
姜息留在屋内,冷眼睨向把男人扯到一边咬耳朵的妇人,“你瞧着吧,那妮子长了一张好脸,再随便养几年就找个人家嫁出去,光礼金就能赚几番!到时候咱们小鹏就不用愁娶媳妇……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顺着妇人惊讶的眼神看过去,是站在门口的池念。
比起刚刚见到的,她更高了一些,纤细的身段长得更开,像棵拔节而出的小树。
但对女人的呼喊充耳未闻,只半垂着卷翘的眼睫,神色漠然地看着自己鞋上的花纹。
有些犹疑自己的话被听到了多少,妇人走过去看了看女孩,“一会儿结束了,直接跟着我回家,听见没?”
依旧没得到任何回答,妇人有些恼羞成怒地伸出手推过去,“我问你呢,听见没!”
姜息及时出了手,这回却没能生效。
只能眼见着女孩被推得后退,单薄的肩骨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都朝着主屋看过来。
生怕自己落了不是,妇人当即先一步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不小心?摔疼了没……啊!!!”
虚与委蛇的话没能说完,转而变成了痛苦的惊呼。
妇人的一隻手被池念抓在手里,毫不留情地将食指向后掰去,很快听到了骨节错位的声响。
“断了,断了断了断了!我的手断了!”妇人悽厉的叫声响彻小院,周围反应过来的几人都围了过来,要把人扯开。
妇人疼得满脸冷汗与泪水,一边疯狂地踢蹬起来,“小杂种!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怎么对你二婶子……啊!!”先前跟妇人咬耳朵的男人衝上来,作势要朝池念推搡过去,却下一秒就被踢中要害,痛苦地蜷缩在地。
以主屋门口为中心,整个场面开始变得混乱。
每一个企图稍微靠近的人,都会马上在池念的攻击下发出惊呼。
是完全无差别的攻击。
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性的小野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任何一个企图接近的人。
姜息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落在池念身上,看到那些逐渐出现在小女孩身上的细碎的伤口。
她已经尝试了很多次,却根本无法参与丝毫。
似乎是在池念出现的场合,她便没办法再对其他人做出干预。
“住手!”
伴随着老年人中气十足的吼声,有个纤长身影从人群里挤进来,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女孩。
身后跟着之前见过的西服老人,对着在场的人说了些什么,内容却模糊不清。
整个场景里最为清晰的,便是那站在一旁的身影终于伸了出来的那隻手。
一隻骨节修长而漂亮的手。
以及一句语调清冷的,“起来。”
地上的池念深深埋着头,只摸索着把手伸了出去,但伸到一半,又迅速缩了回去。
在自己一片尚且干净的衣裙上仔细蹭了蹭,才再次伸出去,小心翼翼握住了递来的那隻手。
同一时刻,深埋了许久的头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