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笑道：「孺子可教也。」
白岚却有所顾虑，道：「可兀述为何要帮我们？若是他败了，恐怕只能等着褚遂安兵临城下，功败垂成莫过如是。」
沈晏道：「如此你们想的是如何摆脱褚遂安的控制，兀述想的是如何迅速平定内乱，那不如你装作去和兀述交战，趁此机会与他商议出计策，让褚遂安鬆口休战。如今的形势你们也不是不明白，莫说那轲族内混乱如此，朝廷又何尝不是？褚遂安尚未将国治理妥当，一味逞强用武，除了让无辜百姓无端陷入战乱外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藉此两边各自休养生息。这个过程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大启朝与那轲势均力敌，再过十年恐怕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褚遂安但凡心里还有数，自然该知道要怎么做，兀述亦然。」
白岚还想问些什么，白璇却想通了沈晏话里的深意，看向他道：「到那时既可以避免战乱之祸，而且白岚亦有战功，出什么事都不至于连累到我们身上……哪怕有一天我还活着的事被褚遂安知道了，或许也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如此一来，白岚是非去一趟不可了，只是这次事态特殊，白璇和沈晏都混在山庄影卫里随她一同去了。影卫素来躲在暗处，这个身份既可保护白璇不被人发现，也能方便他们看到听到些白岚没法知道的事。
如今什么事都看开了，这一路上虽然时刻都不曾停歇地赶路，但白璇却没觉得多累，反而还有閒心去看看沿路的风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路上很难有机会和白岚说说话，不过有沈晏这个话痨一直跟着她，想觉得无聊都不可能。
白岚带着他们绕近路去了月关城附近，兀述似乎受了伤，正在城中休养，等他出来未免太过被动了，反倒不如想办法直接去找他。
沈晏见她们为此事发愁，道：「这算什么难事，我去他营帐找他，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白璇犹豫了一下，道：「恐怕现在守卫十分森严，你务必小心。」
沈晏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若是将自己赔进去，拿什么来保护你们。」
沈晏说完便走了，白璇她们尚在城外，便找了一处空地分散人马各自休息。
白璇走到一棵树下坐下，手里百无聊赖地晃着一根杂草，白岚见了，便走到她身旁坐下，道：「沈晏轻功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白璇挽住她的手，道：「我不是在想这个，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如今白岚恩怨休怀，一心所系的家国犹存，万般齐全，只除了她这一桩孽缘。她想快点找到兀述一起商议应对褚遂安的事，快点将这一切都了结，可有时却又想多拖一点时间。她的任务註定要失败了，哪怕没有这一身伤病，未来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奢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知道被留在这里的那些人又会再经历些什么，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漫无边际的迷茫，可她却不能停下脚步。
白岚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问道：「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
白璇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笑了笑抱住白岚的胳膊，道：「没什么，我就想这样和你多待一会儿。」
白岚把她抱在怀里，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你想做的事我也陪你做，好不好？」
白璇忍住了快要滑落到眼眶边的泪，笑道：「你怎么黏着我可怎么办呀？我都不放心你一个人……」
白岚听她声音有点不对劲，正想低头看看，沈晏却恰好过来了，快走到她们面前时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走。
白璇便拉了白岚一把，道：「我们快过去吧，兀述应该到了。」
夜色已深，绕过了重重迭迭的密林后，白璇才看到了兀述的身影。
第175章
时间仓促, 沈晏只大概和兀述说了下他们的计划，不过到底还有相识多年的默契, 并不用十分点透, 兀述便已经明白了。
兀述沉默了半晌，终于道：「褚遂安大动干戈，将这么多兵马调到此处, 他不会轻易放我走。若是事情败露, 他有所察觉又该如何，我不能冒这个全军覆没的风险。」
白岚让白璇和沈晏在一旁等着, 顺便给他们望风, 她让兀述跟她又往远走了一点，然后道：「我没有想威胁你什么的意思，可你心里也清楚，若是放在从前也罢, 如今你手中的兵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听说了那轲族的一些事，想必你比我清楚得多，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 你又打算怎么办？」
她说的正是他心里有所顾虑的, 不然也不会跟着沈晏到这里, 只是这个决定轻易下不得，一旦要和褚遂安休战, 很可能当真十余年不能再挑起战火，到时大启朝若是兴盛了，就更难攻进芜州。
只是兀述心里更明白，他仓促接了那轲族新王之位, 部落首领多有不服他的，族内治理混乱, 即便打下了临安，将来也会有不可避免的内战，攘外必先安内，是他心急了。
兀述道：「我还需再想想，等明日再给你们回復。」
白岚闻言也不再多说，侧过身放他走了。
兀述走后她们一行人马也就驻扎在了月关城外不远处，毕竟不论兀述答应与否，至少还得好好地做个样子出来。
第二日白岚带着人马到了城下，兀述似乎并没有派兵交战的意思，不管如何叫骂，都好像将石子投入到深谭中一般，只盪起一层涟漪，而不闻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