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宁礽提醒,何秋行很有默契地倒出一块更大的。
小二眼睛动了动,干脆闭上眼。
于是就听到宁礽夸张地惊呼一声:「啧啧啧,这小金鱼真可爱。」
小二眼睛睁开一条缝,想撇一眼被宁礽故意把玩的金叶子和金小鱼儿,就看到宁礽将两块银子一条小鱼儿排成一排,十分阔气地弹了一下金叶子。
只听宁礽重复道:「你们镇上面的望舒山庄,出大事了。」
小二想了想重病在卧的八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半岁婴孩,一咬牙,将金子银子揽到怀里,揣好,畏畏缩缩地环顾一圈,凑近了,小声道:「小仙君,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是我说的!」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宁礽十分讲义气地给小二满上一杯酒,示意自己定当守口如瓶。
小二犹豫犹豫,仰头干了,脸上浮出薄红一片。
他借着微弱的酒气壮胆,道:「几日前,望舒山庄的庄主孟洵舟忽然被抽骨剥筋,挂在望舒山庄的山门上,当时就吓死了几个老弱妇孺!」
「庄主狷介景明,霁月欺霜,平日里虽是不苟言笑的,但谁家有难望舒庄主必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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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孟洵舟不仅年少成名还扶弱济世,他只去山穷水恶乌烟瘴气的阴邪之地,然后大费周折地布下阵法调整.风水。
就好比望舒山,它本是断了龙脉的乱葬岗,孟洵舟来了后不出几年,这阴邪之地竟变得物宝天华,山清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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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念着庄主的好,几个大胆的欲将其收殓,却被一阵黑风卷上天重重摔死!没过一会儿,庄主竟然稳当当停灵在山庄正堂,各路仙家闻讯而来,超度灵魂。」
「原以为过了头七将其安葬,此事便了。谁知,请来的仙家,竟然都在一夜之间走火入魔,相互残杀了!」
宁礽大惊:「竟有这种事!」
小二忽然有些害怕地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桌椅,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监视他。
自从他前几日从洛城办完差事回来,就总有这样的错觉。
「这还不算完,从那天起,午夜时分,镇中就会离奇地响起只有庄主会弹的《清听音》!可庄主已经……没了啊……」
可能是小二战战兢兢十分惧怕的模样影响到了宁礽。他回头看看身后空荡荡的桌椅,还真觉得有点阴森森的鬼气。
他下意识往何秋行那挪了挪,何秋行顺手就揽着他,安抚性地摩挲一下他的脊背。
宁礽瞬间觉得好了许多。
毕竟何秋行正气凛然的表皮下是极其阴邪的血煞。
宁礽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何秋行凶。
没人安慰的小二隻能抱紧自己,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这曲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但听到的人,都会在第二天晚上,以同样的死法挂在山门上,无一例外!」
「孟庄主孑然一身 ,没有后人没有徒弟,平日里和他作伴的就一张琴,你说这曲子是谁弹的人是谁杀的吧!」
「那这和本地外地有什么关係呢?」宁礽歪着头,被橙黄的火光衬得十分天真。
他眼睛的形状和瞳仁的颜色格外精緻勾人,小二莫名恍惚了一下,吞咽一口干涩,压低声音道:「来本店住店的,自是外城人,而这些外城人……又多是各家道长……」
一阵阴风慢悠悠地飘过,店中的烛火忽明忽灭,小二怀中的银子金子还有点冰人。
他有些后悔和两位修士说这些。
如果这两位道长因为这件事也被挂在城墙上,自己会不会遭报应呢……
只听宁礽千迴百转地「哦」了一声,忽然转头对着何秋行,笑嘻嘻道:「你猜我们几点死?」
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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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扌刀[dāo],中原官话,扌刀菜意为夹菜
第4章 望舒山庄·第二
出了客栈,何秋行有些心不在焉。
宁礽的成长太过显。
一年前,他还只是个调皮捣蛋闯祸捉弄人的小弟子,豆砚山最逍遥自在的小神仙。
虽然现在应对人情世故还有些生疏,但宁礽已经能站出来,独当一面了。
以钱压人……
这是跟谁学的?
何秋行无奈地摇摇头。
行走在流云环绕的重岩迭嶂间,周围死寂一片,稀薄的流云在他每踏一步后弱弱散开。
欣慰是有的,何秋行却有些小失落。
好像是他不在的这一年,宁礽不打声招呼,就偷偷长大,不再需要他来收拾烂摊子或者铺路引导。
还从其他人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
可能是长时间专一的陪伴,会让人产生独享的错觉吧。
何秋行从心底不爽,他止住脚步,站定,唤道:「小鬼。」
「嗯?」宁礽转身,脚步轻灵。
他像是从来不知世间有愁苦一说,边走边跳来,道:「怎么啦?」
「手。」
像小时候那样,何秋行伸出手。
掌心朝上,不是命令也不是催促,倒像是一种邀请。
宁礽平生最烦束缚,是典型的「撒手没,叫不回」,不看牢点一会儿就能蹿没影惹祸给你找点事干。
面对何秋行平静的一个「手」字,他竟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抗议。
反而急哄哄地牵上来,拉着何秋行就往前走:「这个案子还是不要拖到明天啦!万一又有几个傻瓜蛋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