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姣决心拦一辆车,捏着周缇香的工作证,她眼睛红热红热的,她脸蛋被雨水浸湿,连额发都是湿的。
「谢谢。」
她转头跑去拦车。
周缇香默默站在那,直到宋姣姣搭上往县城去的畜牧车,她才调转了自行车头,往乡里去了。
县城的雨远没有乡下大。
宋姣姣到达的时候,街上有人连伞都没打,她穿着蓑衣像个唱戏的,这一路雨水也快干了,她问了个路人,去找了黑市,高价买了一条大前门和两瓶酒。
她抱在怀里,觉得浑身冻得哆嗦,又冷又饿,找了个地方缩在墙角吃着鸡蛋糕。
她吃得又快又急,快把自己噎死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她站起来,大步朝着县G委去了。
县G委确实有个干事是周缇香的舅舅,四十几岁的年纪,头髮却秃了一块,看见宋姣姣拿着周缇香的工作者,马浩澜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没吃饭吧?先去我家吃口饭,这件事得由我去打听打听。」
「不用麻烦,我这次出来就是找人,夜里可以去外边将就。」
宋姣姣看看左右没人,把自己买的烟酒拿出来,「麻烦您了,叫刘宓,老垭村的,是个赤脚大夫,找出来她在哪儿,我这颗心才放得下,她不是什么恶人,我心里清楚,能和上面说清楚我怎么出力都可以。」
她额发已经干了,身上穿着蓑衣像头熊,马浩澜笑,把烟酒给她推了回去,「我家有老娘和媳妇儿,你去了也不碍事,既然是缇香的好朋友,我肯定会把事情办成,我先送你过去,这事不知道多久打听清楚,你先别急。」
他看出宋姣姣是急疯了,所以语气里带着宽慰,像安慰个孩子。
宋姣姣抱着那烟酒,嘴唇都是发白的。
马浩澜住的院子很宽敞,回字形的楼里,住着不知多少户人家,他家除了媳妇儿老娘还有一个孩子,好在他媳妇儿是个温柔大方的人,见宋姣姣这狼狈样子,听马浩澜这么一说,将人请进去,把晚上睡觉的床铺好了。
「我们这儿经常有老乡亲戚来住,虽说统共五十多平,但睡几天不是问题,你去外边怎么住呢,招待所要介绍信,小公园得把你当閒散人员抓起来,况且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们也没法给缇香交待。」
马浩澜的媳妇儿叫秋香,珠圆玉润,一脸福相。
宋姣姣连连道谢,马浩澜的娘又去给她倒水,宋姣姣这才把一身蓑衣斗笠挂在了屋外,大娘喊了声,「乖乖,这丫头生得可是真俊咧!」
宋姣姣抱着搪瓷杯道谢,杯壁贴着她掌心,源源不断的热能裹着她,她感觉身上总算是舒坦了些。
「放心吧,老马说去问的事儿,总是能问到的,你别急。」
秋香拴着围裙,「晚上咱们吃饺子,你会包吗?咱们一起包,我家臭丫头平时最喜欢吃饺子,看样子她也该回来了。」
说着门外就响起一声喊,「妈,我回来了!」
一个扎着两根小辫的姑娘从外进来,丢了挎包,人没进来就问,「外头那蓑衣是谁的?这天也没下多大的雨,怎么穿那么大的蓑衣?」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宋姣姣。
小姑娘生的像马浩澜,一张脸虽平平无奇,但一双眼狡黠得很,她「呀」了声,往后退了步,「哪里来这么漂亮的姐姐,跟天仙似的。」
「就你嘴贫。」
秋香笑道,「赶紧洗手帮忙包饺子,这是姣姣姐,放尊重点。」
马夏薇嘿嘿一笑,凑到宋姣姣跟前,「姣姣姐,你好!」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活泼,宋姣姣内心不安缓解了很多,她冲马夏薇笑,「你好。」
马家人热情,宋姣姣知道他们是看在周缇香的份上。她帮忙做活儿秋香不乐意,叫马夏薇动手。于是两人一下亲密很多,晚上睡觉,大娘和秋香睡一起,马夏薇和宋姣姣睡一起,天热也不盖被子,宋姣姣和她各自盖着一床小毛毯。
等人都睡熟了,马夏薇凑到宋姣姣跟前,低声问,「姣姣姐,你是不是缇香姐的对象?」
宋姣姣没想到小姑娘会误会,赶紧否认,「不是,你误会了。」
她也没说黄果果的事,怕人觉得她多嘴。
马夏薇思索半天,「那你知道缇香姐对象是谁吗?长得漂亮吗?缇香姐上次回家,说她要结婚,把我两个姑气疯啦!她们都想让她早点回城的,谁知道她要和知青结婚。」
宋姣姣闭着眼,没有回答。
马夏薇嘀嘀咕咕说起学校的事儿,隔帘那边传来大娘咳嗽吐痰声,马夏薇立马闭上嘴巴,生怕被发现,等过了一会儿又嘀嘀咕咕起来。
宋姣姣艰难地熬过了一个晚上。
早餐她去国营饭店买包子油条,一家人的份量,秋香笑着说她浪费钱,几人正吃着,马浩澜风尘仆仆回来了,眼睛挂着黑眼圈,明显没睡好。
秋香给他冲了个鸡蛋,他一口喝完,和宋姣姣单独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