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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良犬 作者:文云木

谢宁在后头紧着帮桂弘拍后背顺气,老宦官跟了他快二十年,知道怎么能稍微缓解些他们可怜王爷紧绷的精神。

桂弘这病不是不治,是真的全大昭没人能治。

自那事件之后,陛下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为了治他,什么法子都想过,可无奈桂弘这病不仅不见好转,甚至愈发严重。

潜兴宫的亲信皆知,老皇帝不是个心软重情的人,他只是稍觉抱歉罢了。

潜王府虽然毫无实权,说白了,也没人愿意给个疯子封地权力,但至少不会缺他银子,这疯皇子想要什么。

就算伤风败俗,杀人放火,只要惹不到自己头上,都允。

哪怕他会因此更为放纵暴虐,喜怒无常,犬马声色,名声败坏,皇上都不曾管说半句。

谢宁心里清楚,皇上这么过度纵容,是故意的。

越是这样,他倒越对这疯子放心。

叫他享乐致死,也不乏是个善终。

画良之大迈几步,听见桂棠东在后头用着可大嗓门,刻意说给他听似的。

洪声大喊:

「谢公公!提本王那辆七乘马车,把皇城里最有名的官儿,塞满了,带回王府里!」

谢宁不敢抬头,应了声是。

宫门内,内侍府。

「项大人与姑获,也是有缘吶。」

宫内连仆室也是个宽敞华贵,四处摆的全是皇上赐的珍宝。

一颗南海夜明珠在房中央放着幽绿萤光,窸窣声后,一双苍老满褶的手点亮屋内暖烛。

烛火颤巍跳跃,映得满足通红。曹亭廊把大氅披上,再点了香熏,看香烟袅袅盘旋而上。

屋子里潮湿气重,这宦官头子缓步走上软榻靠着,瞥眼看了一旁盘坐在地,往身上披着衣裳的项穆清。

项穆清一身玉肌干净纯粹,背上还留有上次刑杖留下的疤。

笙笙给他用曹亭廊给的药每日仔细擦了,如今确实好了许多,但还有不少红痕留在上头,颇像张被糟蹋了的上好画纸。

「好得差不多了,约么再用一月就没了疤。叫你那书童认真些,他若是敢疏忽,浪费了本官的药,我就敢要了他命。」

「别拿孩子出气了吧。」项穆清回身儒雅一笑,提了鱼龙外衫挂到肩上,再用手边帕子擦擦嘴,道:

「义父。」

「是义父药好,千古难寻。笙笙怎么乱涂都管用。」

「属你嘴甜。」

曹亭廊轻声哼笑,起身扶着坐着的项穆清肩头走过,去往佛像前头插了柱香。

老宦官背对着项穆清,苍声说:

「俏春楼那次就不说了,你因为这狗贼挨了那么多板子。皇帝寿宴上他留的纸条也是你发现的,再说前些日子……你与同僚出去吃酒了是吧。」

项穆清一愣,道:「您怎么知道?」

「先说好,老身可心思没跟踪你。不过满城眼线,项大人又生得出众,明眼罢了。」曹亭廊理着佛,有意无意同他讲。

「你们吃酒的那家酒庄掌柜,当天你们前脚离了,后脚就被姑获割喉。字据皆在,姑获作案无疑,不过这酒庄掌柜只是普通百姓,姑获杀他……又是为何。」

项穆清未显惊愕,平静道:「大抵,是只想杀人吧。」

「哪儿来的疯子。」

曹亭廊填了供果,怪气道:

「你们交过手不是。项大人,以后还是避远些吧,知道您喜打抱不平,但自从皇宴事后皇上把这刺客盯得紧,也确定动了影斋,事牵太广,少把自己往浑水里淌。再伤,我可就没了耐性。」

「是交过手,愚子打不过啊。」项穆清笑得欢心,眼轮弯月,道:

「想管,也再管不了。」

曹亭廊回身,枯躁灰髮披肩,责备时嗓音苍老又带着尖,听着刺耳。

「我不是教过你近击刀法。」

「那不是悟性不行吗。」项穆清还是一脸灿笑,把酒窝笑得好看。

「可能一共就这点天赋,全搭在射箭上了。罢,儿子走了,禁军事未了,家母还唤我呢,今日,多谢义父抬爱。」

项穆清一出门,迎面正撞上个佩着双剑的人。

「得,我说今日黄历怎么那么差呢,原来差在这儿了。」

靳仪图没回话,只瞧瞧项穆清脸色,又探头看看身后仆室。

「你爹真是了不起,内侍省一群阉人的地儿,他都巴结得上。」

项穆清也没回他话,只把手伸到两人中间,做了个勾手的动作。

这两人一问一答,全跟自说自似的。

「狗仪图,掏钱吧。」

提钱,靳仪图才搭上话。

「什么钱。」

「十个月份的俸禄啊!」项穆清眯眼笑得灿烂,说:

「靳大人贵人多忘事,分明答应过我的。罢了,项某担心十个月下来大人怕是要吃不上饭,那至少皇上罚扣我这两个月,您,可得养我。」

末了,还揣着可怜音补上一句:「哥们儿想去吃酒的钱都没了。」

「项家中饱私囊,捞得是个油满水滑,怎得唯一宝贝的公子哥嘴里,能说出这般悽惨话来。」

靳仪图挑了他一眼,虽然碎发凌乱,遮着眼看不清楚。

「那不都孝敬我娘了吗。我啊,月月剩那些余粮碎银,都给我娘管了。」

项穆清看靳仪图一副不愿给的样子,就在死皮赖脸的讨笑中,挂了分浪荡味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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