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杀了可惜。想大昭皇帝历来仗势欺人,高高在上,欺我族人,而今他的儿子落到我手里——」
独龙探前一步,绕过画良之,去掰桂弘的脸。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好一个报应。」
画良之噁心一颤,啪地举掌掴在独龙脸上!
顿时血光四溅,护卫铁爪留下血印,独龙大怒,没想如此境地还敢反抗,画良之甚至愈挑枪再战,却见独龙霎时间以刀架在桂弘脖子上,动作骤滞。
「别想多,留你一条命是为了让你看戏。胆敢反抗,我抹了你太子的脖子。」
「那你杀。」画良之呵了一声:「刀在你手,我二人不过鱼肉,你想要他的命——就不会拖到现在。」
「你……!」独龙被看穿心思,自然急了火,三两步揪起画良之衣领:「命数已尽嘴还是硬的,没胃口的东西。」
画良之面具下的薄唇一抿,冷厉轻薄笑道:「倒胃口的东西。中原话在你嘴里说得像是脱毛的鸡,难听至极。」
独龙脸上先是一僵,少卿顿是哈哈大笑,抛手把画良之甩出去,讽笑道:「这废物东西还能有你这么个血性的部下,该说不说,是他的福气。」
画良之扶着肩摇晃起身,髮际滚下碎细小雪凝出的水滴。
他用手背蹭干撩痒脖子的汗:「怎么说呢,是心疼我命不好,还是笑我倒霉。」
湿漉漉的水混着汗打湿前额垂在面具上的髮丝,诡面融化了雪水,更显非人的妖冶。
「既然如此,别杀我。」画良之咯咯笑出森寒的恶意:
「我不也是无可奈何,谁想伺候个废物——不如您带我入京去,没人比我更了解皇城深宫。」
遖峯
第102章 绝色
桂弘撑着手吃力挑起眼尾,往画良之背影那儿瞧了一眼。
他们离得不远,却是无论如何都驱不动这身没用的筋骨,碰不到他。
于是那咫尺成了鸿沟,他越不过去,纷纷落下的雪碰到皮肉仿佛灼烫的火星,滚烫的房梁压住他的背,动不了。
厚重的面具透不出他的神色——这房梁,本就是从未打自己身上掀起来过。
独龙捻一指颈侧被画良之撕出的血,沉吟片刻,未应可否,只是再度踱到桂弘面前,居高临下睨上片刻。
而后猛地一脚蹬在胸口,把他踹翻在地。
「动不了。」独龙鄙夷狂笑:「哈哈哈哈,什么废物,刚刚不还拿着你的剑挥洒自如,如今落得个众叛亲离,怎么吓得动不了!」
画良之坐到地上,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叫他连呼吸都是谨小。
他缓慢转回头去,瞳孔赫地一缩!
「扒了。」
独龙啐上一口,望向倒地折断的大纛上插的兄弟人头,心里痛快:
「扒光了牵在马后边儿,他是命大跟着跑呢,天冷冻死呢,还是先跑不动了,拖在地上——我要他将那羞辱百倍奉还。」
桂弘闻声蓦地瞪大了眼,求生欲要他抖着攀爬出几步,可拗不过头昏脑胀的难受,不远处的林子开始打旋,勉强能活动的手指顿然抠住地面。
「莫要碰我。」
「你这贼人,别碰!」
「野鄙蛮人!」
弱者尖叫的反抗于强者而言反而是催动兴奋的药剂,桂弘喘得愈发急促,恐惧,屈辱,混合着绝望,他再难把持最后一根筋。
我该站起来的。
我该……动一动,动一动啊!
凭什么为人宰割,凭什么要看着自己沦为他人取笑的道具!
动……动不了,动不了,动……
桂弘几乎听得见脑子里逐渐绷紧得断开的一根弦铮鸣,他抖得更厉害,视野开始混沌发白,周围成嗡声,人影模糊,直到被扯开上衫,半边身贴紧雪地的瞬间,冰凉刺骨的冷串上头顶。
为什么不给我药。
绝望染着恨要他失智,要他将过错抛于他人,藏在心底被反覆泡烂的旧绪上头,
他愤然掀目,眼球成了他目前唯一能操纵的部分,却见画良之惶惶埋头,不敢看他。
……
「哥……」
「哥!」
画良之漠然盯着自己指边飘舞的细雪,面具遮挡着全部的神色。
一线血痕从妖狐的唇角泄下。
「自己起来。」他低念。
画良之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隐忍着巨大磅礴的情感,是拦着巨石大坝的细枝发出碎裂前,最后发出的咯吱声。
声音被兀起的狂风吞没,不知道传不传得进他耳中。
「哥——!」
面前的人,景,与十六年前。
觳觫中完全重合。
桂弘嘶哑的叫声骤地窒停,反倒是独龙倒吸一口凉气,略微扫兴地啧啧道:「怎么回事儿啊。」
他嫌弃地甩了甩手,从被翻了个儿的太子身上下来,剥到了一半的袍子松垮垮挂在桂弘身上。
「堂堂太子,就算是个临时上阵的替死鬼……怎说都是皇室中人,哪儿受得这么重的伤,噁心。」
独龙的手下们好奇,纷纷探目看了,众目睽睽之下是满背狰狞扭曲的火伤,不堪入目。
唏嘘嫌恶声起了满下,很明显,他们想要的是暴殄天物的痛快,桂弘长得尊贵,人高马大,又是太子。
怎不都该是个细皮嫩肉的,绑起来晾在外头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