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样的人出演一台死亡的剧目,怎么能叫谋杀。
但是……
青池涟央看着面前的太宰治,少年才刚十八,容貌旖丽,唇角勾起,鸢瞳含笑。他恍然发现,他好像和那个天台上的青年,有点不一样了?
他好像,不会那么义无反顾的奔向死亡了似的。
错觉吧,他眼底明明还是虚无,依旧——
太宰治下一句话,打算了青池涟央的思绪。
「多说无益。」他盯着神色空白,如同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小说家看了几秒,抬手把刚脱下的白色斗篷与自己的西装一併扔到地上:「既然这么喜欢看我生气,那我就满足你。」
青池涟央回过神,胳膊支撑着慌忙起身:「你先……」
「安心。」太宰治扯住他的脚踝,将人重新拽倒在床上:「我会履行交易。」
其实刚刚亲吻结束,他就有些后悔了。
太宰治原本就没打算活,他只等自己的计划结束,欣然去死,所以才不在任何人心中留下善意,免得死了叫人怀念,地下都不安生。故而,这样的他,是绝无可能去……爱一个人的。
谁叫青池涟央小嘴太能叭叭,他被气的一时上头,没忍住,做了逾矩的事情。
正为难呢,不上不下的,结果青池涟央又一顿话,把太宰治所有顾虑打消了。
看着得到肯定回答后鬆了一口气,躺床上开始摆的青池涟央,太宰治牙根痒痒。
这种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就算他下一秒死了,也绝不可能有一丝怀-念-他-的-是-吧?
「死刑犯行刑前好歹都要吃顿丰盛的断头饭,不留遗憾呢,你说是吧,青池?」
他咬牙切齿。
作为一名上辈子二十多岁,见多识广的小说家,青池涟央对这檔子事,绝不可能一无所知。
只是毫无兴趣。
无论是本身漂亮的如艷鬼一般,被变态杀人犯进行打扮过的尸体,或者浑身赤裸的尸体,亦是夫妻,情侣,正在交合中的尸体,他都见过不少,却丝毫感觉不到常人该有的难堪和躁。
只是一堆肉和一堆含冤而死的骨头,是除了警察、亲属和好事者,没人会关注的废料。
心理学讲,爱情的构成是性慾、情感、理想和义务。
青池涟央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性慾』排在第一,在他看来,肉体所获的愉悦本质上与按摩、打游戏胜利、看完一整本小说所获的愉悦相差无几。
但是……
「呜——」
他从咽喉伸出发出呜咽,就像雀鸟在猫爪下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白皙的脖颈无力的后仰,指尖因为用力,褪去了原有的薄红,惨白一片,凌乱的白髮被汗珠打湿,贴在脸颊边。
疼,热,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犹如被海浪席捲的树叶,伴随着清风拂过的酥麻。
青池涟央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重复而机械,且无意义的活动可以维持这么久。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诱人。
永远冰冷自持的少年,被迫展露出不属于自己的狼狈,从默然冷静到泣不成声,那双冷漠的、目中无人的眼睛逐渐变得氤氲,柔软的像是融化了的香膏,身上的斑驳像被烫伤似的刺眼。
就像完整玻璃被打碎,干净的白纸掉进染缸,一株玫瑰被栽培成一树棠花,做出以上毁坏行为的人,心中恶劣被满足的成就感和愉悦,是难以言喻的。
如此反差——
「……什么时候……可以呜……结束……」
他丢兵卸甲,忍不住发出求饶的话语,却也被扰的支离破碎。
太宰治眼神暗了暗,眸中是餍足,他屈指抹去青池涟央眼角的湿润,温柔又残忍。
「这就不行了吗,青池,可我还早呢。」
不许后悔。禁止后悔。
《动物园》尚未成稿,异能源头在小说家身上,与【人间失格】如此接触,潜意识异能场完全作废。
青池涟央又好面子,绝不可能叫钰子小姐什么的进门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谁也救不了他。
太宰治做了个梦,梦中,他站在天台边,身上宽大的风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低头,脚下就是令人头晕目眩的万丈深渊,只要挪动一下脚步,就能如愿以偿,粉身碎骨。
「太宰先生,那里很危险,请回来!」
一道焦灼的少年音响起。
太宰治回过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此时,他身前又传来了声音,这次是带着厌恶和关切的青年音。
「别妄想伤害他,这傢伙,迟早有一天是要被我杀掉的!」
太宰治把头转回来,深渊上当然也不会有人。那里只有风,和等待接收枯骨的恶魔。
风静静的吹,时间静静地流淌,太宰治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
类似的话还在不断响起。
什么『我一定要遵守约定,保护那个人』什么『要想伤害那个人,先要跨过我的尸体』等等。
一会是少年的声音,一会是少女的声音,后面,又变成了熟悉的,青池涟央的声音。
「世界是假的,但人是真的啊。」
那声音停歇后,仿佛所有世界线收束,天台重归宁静,只剩风的呼啸声。
太宰治面无表情,声音冷的快要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