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被打断思绪,他收好了手中的印章,径直起身为进来的人行了一礼,「南主。」
南若厘原本正在研发水泥,被祁钰派人从『实验室』捉出来,身上的衣物还带着些泥点子,她也不在意,道:「到底何事?」
祁钰行过礼后也不再拘谨,面对这位曾经的情敌现在的主公,他没有不满,反而对她那些利国利民的举措感到十分敬佩。他与她也没了以前的针锋相对,只是在相处时互相仍然有几分不怀好意。
他平湖般的眼睛掠过南若厘衣角的泥渍,平静道:「谢霁刚刚来了一趟,言及在战场时过于顺利,猜测京城那方也许有计谋,南主可要暂缓计划?」
他目不斜视,好似真的是一个为主上着想的军师。
南若厘抬眸,「暂缓?」视线触及祁钰平静的眼眸,「你可不想暂缓吧。」
祁钰并不反驳,南若厘轻笑,而后笑容变得泠泠,「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无所遁形。」
「既然他们想来,那便与他们打。」南若厘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出了营帐。
祁钰目送南若厘出了营帐,垂眸默了一瞬,目光落在桌面黑色的锦囊上。
那里面藏着一枚刻满女子情愫的印章。
作为军师,该禀报主上的他已经禀报了,主上不听,那是她的事,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就快见到她了。
祁钰将锦囊放进抽屉里,轻轻地将它藏了起来。
好似他无人知晓的心,不见天日。
南若厘出了祁钰的营帐后,一路都在纠结着要不要将火药研发出来。
火药确实是利器,在于敌军抗争时无往不利,可火药杀伤力太大,容易波及无辜百姓,尸横遍野,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她脑中想着这件事,有些忽视脚下,可她却稳稳地走着,没有被绊倒的迹象。军营里的人见了她都自动退让,显然已经熟悉了自家主上这幅飘忽的模样。
在经过一个被士兵围起的营帐时,身侧有人忽然叫住了她,「南小姐。」
南若厘早已习惯男装,在军营别人就算知道她是女子也只会叫她『南主』,很久没有人这般叫她。
她转头看向营帐口,那里站着一个面容凶狠的大汉,身上穿的是大周的甲冑,那甲冑只有两层铁甲护身,没有她改良过的软皮甲冑耐寒耐伤。
南若厘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何事?」
那大汉道:「你可是南棠那个老匹夫的闺女?」
南若厘听了这句话,反倒起了兴趣,骂南棠?好样的。
她好心情地靠近他,在大汉吃惊的目光下掀帘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面目慈和的儒雅中年男子,见她走进来眼里带了几分惊讶,在看见她后面一脸迷茫的大汉后,他微微一笑,稳声道:「可有吓到?」
南若厘一撩衣摆,坐在了儒雅男子对面,径直道:「你们认识我?」
儒雅男子道:「你小时见过一次,当时你跟着南棠进宫,长得玉雪可爱,还被陛下捏了一把脸颊,软糯非常。」
南若厘扬眉,「这你都记得?」『南若厘』当时应该才五六岁吧?他居然会记得一个小姑娘的脸?
儒雅男子但笑不语,道:「南主有意于大位?」
南若厘看向他的眼睛,男子面对南若厘的视线面不改色,她道:「我做的这些还不明显吗?」
儒雅男子颔首,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南主可会杀战俘?」
南若厘蹙眉,「我从不随意杀人。我建立南军,是为让这个黑暗的大周重见光明,从未有过旁的心思。」
儒雅男子微鬆了口气,又道:「既然南主如此说了,那老臣便信您一次。」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印信,旁边长相凶狠的大汉瞳孔微缩,「于将军!」
于何没有理他,径直将手中印信递给了南若厘,「这是邢州两万大军的虎符,交于你。」
南若厘有些惊讶,「这?」
于何道:「虽然谢小将军搅毁了邢州驻军地,但那里还有两万大军整装待发,此印信可调动大军。」他望向面前的南若厘,声音带些恳求道:「望南主遵守诺言,莫要滥杀无辜。」
南若厘接过这轻飘飘的印信,看着于何诚恳的眼睛,她心底莫名沉甸甸的。
「好。」她只道。
于何泪花微闪,他偏头不让南若厘看见,挥手道:「纪谯,替我送送南主。」
那长相凶狠的大汉应下,走至南若厘身前,「南主,请吧。」
南若厘握紧了手心的印信,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营帐。
她蓦然回头,只看见那儒雅的中年男子忽然变得颓然,没了之前那副儒雅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那是英雄末路的悲伤...
南若厘忽然升起一股难过,她挥手退了包围营帐的兵士。
为国而战的将军,不该被人围困至此。
她在原地静默了会儿,在心底那股难过逐渐退去后,她才抬脚准备离开这。
还没走出几里路,身后忽然有人叫她,「南主留步。」
她回头看去,是刚刚那名长相凶狠的大汉,她收回脚,「可是于将军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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