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厘却对那些弹劾元溪的奏摺置之不理,甚至破格将元溪提拔为刑部尚书兼管暗狱,令其掌天下杀伐。
而元溪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为前朝太傅慕予重塑灵位,建祠堂,正清名,而他自己也改了昭帝赐下的「元溪」二字,恢復本族姓氏,胆大妄为地以昭帝名讳为己名,更名「慕昭」。
慕予的慕,昭舟的昭。
此举惹来众人非议,暗道:那句「不敬陛下者,杀。」也不知说的是哪个陛下。
他们却也不敢再在人前多言,因为此时的慕昭受上命,承皇恩,女帝亲允他以年号为名。
慕昭在任期间,屠尽前朝残存势力,黑暗吏治无所遁形,所到之处,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民间甚至有言,慕昭至,儿不啼。
昭元一年的京城,註定被血色笼罩。
昭元一年六月,奕朝与平阳候祁蕴勾结,趁燕尚未恢復元气,举兵来犯,边境线一度崩溃,大燕在七日内迅速被夺走三个城池。
京中人心惶惶,生怕在青玉台之乱后又被捲入国破家亡之境。女帝在上次的铁血手段后,退出朝野,一心只为民生研究新物品,所有事宜,皆由太傅祁钰与尚书慕昭决定。
祁钰和慕昭又因私事不和,在领军人选上一度争执不下。
直到奕朝来犯第九日,大燕得知消息第三日,在南叛时领军作战的谢小将军谢霁,请兵出征。
祁钰与慕昭皆不反驳,上告女帝,准予出征。
出征前夜,先威北将军谢戎进了谢霁的房间。
他坐在桌边,不发一语。
还是谢霁先出声,「舅舅有何事?」这是他回来之后舅舅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谢戎抬眸看了谢霁一眼,早先那个一身孤勇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成了比他还要厉害的大将军,可这一切...为什么是以牺牲她为代价?
谢霁被谢戎幽深的目光看的奇怪,「舅舅若无事,我...」
他话还没说完,谢戎出声打断了他,「好好待昭卿。」
谢霁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舅舅?」
谢戎也不解释,「我与你舅母打算回淮州老家,带着小虞一起。昭卿那孩子吵着要跟你上战场,所幸他武功不错,这四年来一直练武不辍,足够上战场了。」
谢霁看向谢戎,泪光忽闪,「您与舅母...是要舍了霁儿?」
谢戎垂下脑袋,他谢家满门忠烈,就算是陛下亲自诱霁儿反叛,令他送南军兵卒,他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了覆灭大周的小人。
他撑起身子,谢霁也连忙起身,谢戎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懂得自己分辨是非,燕朝很好,对百姓也好,只是...这不是我的国。」
谢戎认真地看着谢霁,「你会成长为最厉害的将军,为国为民,这次奕朝来犯,你定要将其打出边境百里!就算大周不復存在,可这土地也不是那等子鞑虏可以倾占的。」
谢霁泪光闪闪,在谢戎的目光下连连点头,「我会的,舅舅,我一定会将他们打出去。」
谢戎冲他笑了笑,转身要出房间,边走边嘆道:「若是陛下还在,看到这等将士,定会欣慰。」
谢霁本来目送着舅舅远离,在听到舅舅的呢喃后,他僵硬了脸,下意识出口道:「陛...下?」
「哪个陛下...舅舅莫不是糊涂了吧?」他垂头不再看谢戎。
谢戎停了脚步,忽的转过身,语重深长地道了一句,「她是最好的君主,没有之一。」
他的语气笃定,大的令人心惊,谢霁抬眸看他,在看见谢戎坚定的视线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他以为的顺利...
那些他觉得是自己天赋异禀的战役...
还有那些收缴上来多到令人惊嘆的刀剑...
谢霁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就像一个跳樑小丑一样,对这别人送来的战功自鸣得意,还想归朝后在她面前炫耀。
殊不知,这些都是人家亲手奉上,只等他接收罢了...
谢戎已经离开了房间,留谢霁一人坐在桌边,泣不成声,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谢霁领着二十万大军北上伐虏,他高高地骑在马上,冷麵无情,浑身散发着寒气。
旁人只觉谢小将军是即将要上战场,所以浑身都布满杀意,是为了杀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心惊,这颓气遮都遮不住了,谢小将军是预备死在战场上吗?
无论旁人如何揣测,北伐大军都註定踏上征途,为了守护家园前往那寒冷的北境。
昭元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北伐大军抵达边境。
此时的边境已被奕军占领,燕朝人的尸体遍布荒野,无论老弱妇孺,皆命丧于此。
谢小将军在抵达边境第一晚,便突袭奕军营地,直取敌军首级,令奕军慌乱无策,在天亮之前便夺回了边境一城。
仅此一战,军心稳固,谢霁趁热打铁,连夺四城,连同行军期间被奕朝夺去的第四城,都收回大燕所有。
不过三月,奕朝便举旗投降,自请停战,消息传回京城,世人皆惊,盛讚谢霁将星降世。
女帝也满意于谢霁的神勇,封其镇北候,亲赐「将星」匾额,高悬威北将军府府邸,以供世人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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