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干嘛,落魄者为什么要询问胜利者的感受。
「好了,我先找个地方,带你平静下。」
汪载舞踩了脚油门,领着梁梦先离开檀山这个伤心地。
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梁梦,他万亨太子爷的立场本就有问题,加上他也实在无法理解梁梦这个将事业看得比命还重的三观。
但该说还得说。
「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有些话,我随口一说,你也随便一听。」
汪载舞今天说话的样子,完全脱离了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他严肃起来,冷峻的面容,有点像年轻时的江寒。
为什么人人都有两副面孔?
梁梦越来越迷离。
「我不是帮我们家说话,其实我爸把股份买走也不是坏事。你仍然有龙泉15%的股份。这一块,不管你是学你姐抛出,还是继续持有分红,所得到的钱,都够你几辈子花不完了。」
梁梦明白汪载舞的意思:「你又来了。」
汪载舞只是想提醒她: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一起当个衣食富足心胸开阔的蠹虫富二代。
「正好,借这次的机会,你就卸任龙泉CEO,把担子甩出去。」
汪载舞漫不经心地继续游移方向盘。
「别的我不敢说,但我爸挑职业经理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一两年,你抓紧时间套现。然后,做点投资,躺赢回报率,轻轻鬆鬆享受人生不好吗?」
「不好。」
梁梦含泪想都没想,就倔强地拒绝。
汪载舞觉得真是撞了鬼,这个破龙泉到底有什么魔力,比花钱的快感还吸引梁梦。
「那你说,你非得吊死在龙泉这棵树上干嘛?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这么闹,结局也不会改变!」
男人总是没有耐心的,他们面对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比女人更急躁。
汪载舞的本意不是雪上加霜,但他确实对梁梦现在的烦恼无能为力。
梁梦坐在汪载舞的车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终于能理性淡然地将埋藏于心底的一段话说出来。
不仅是回答汪载舞,更像对龙泉做一个总结,给自己的过去做一个剖白。
「龙泉对于我,不仅仅是一家企业,而是一种连接。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对他们的记忆很模糊。我姐曾经和我说过,龙泉是我父母生前最重要的念想,甚至有时候都排在我之前。我坚持这份理想,就像延续了父母亲的某种精神和坚持。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一点都感知不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何处去?」
「我是个亲情淡漠到几乎未曾拥有的人。」梁梦说,「小时候我在龙泉的厂里长大,那些面孔我都已经很熟悉很熟悉了。他们不仅是我父母的员工,也是我的街坊邻居熟人。他们陪着我长大,我看着他们变老,他们就是我社会关係的集合。失去龙泉,我就失去了一切。载舞,我说得很乱,你能听懂吗?」
梁梦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抓住龙泉这根救命稻草,她就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
不知自己从何处来,更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
她就像是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弃子。
「龙泉也是我和姐姐的联结。」梁梦托腮望向窗外,「载舞,你不明白。两个没有血缘关係的人,如果没有共同理想,那就只能靠共同的利益来维繫。这次我姐抛售了龙泉的股份,我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内心是非常伤心的。汪载舞你说,她的这个举动,是不是要和我切割?」
关于姐姐的话题,梁梦不敢和江寒多说,但和汪载舞探讨却没有任何问题。
「切割啥啊?」汪载舞转了个方向,不以为意道,「套现需要理由吗?在这个世界上,套现和出轨是最不需要理由的,就是人性!」
人性二字,突然让梁梦醒悟,汪载舞从来不是幼稚,他是通透。
提到「出轨」二字,梁梦忍不住,蹦豆子似的把方才在别墅的遭遇给说了
「滋啦——」
刺耳的剎车声!
和满脸惊诧侧目的汪载舞。
「别看了。是真的。」
时间是解药,现实面前,梁梦慢慢开始接受。
她给了汪载舞一个肯定又无奈的眼神。
「你说江寒和林青?」汪载舞的嘴巴张大到快要脱臼。
江寒这是妻妾成群啦?
「是啊。所以我想不通。」梁梦沮丧极了,「一夜之间,龙泉没了。身边的人也一团糟。」
汪载舞毕竟年轻,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把自己代入了一下樑梦,那是要疯的。
汪载舞把梁梦带到一个市内温泉,陪她做了汗蒸,又洗了澡,做spa,吃了东西。
梁梦不恨汪载舞。
她知道,汪贤成想收购龙泉,没有人能左右得了。
「那你现在准备咋办?」
出门,汪载舞晃悠着手里的车钥匙问梁梦。
他的言下之意,你现在能住哪儿?
「大家关係弄成这个样子,要不你也别回去住了。」汪载舞提议,「我市中心有套大平层,平时也不过去住。要不你先去住两天得了。」
梁梦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吸取教训,总结经验。
和梁醒江寒闹掰,就从别墅搬出来;和林青分道扬镳,她又要从公寓搬出来;天大地大,何处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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