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军队来的时候,其声势浩大恰如易鸣鸢刚进雅拉干时看到的景象,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粗数人数了。
听闻厄蒙脱部落占据方圆二十余里,比雅拉干还小上一点,草原地广人稀,更别提漠北满是沙土,适宜搭帐建房的区域寥寥可数,雅拉干所居族人有三万余人,壮年男子将近一万人,而厄蒙脱今晚所带的人数,足有□□千!
今日厄蒙脱举族出兵,现在部落内部只留一部分人马防守,定然空虚无比,右贤王部此时攻打,就如瓮中捉鳖。
战国时齐军围攻魏国,以此来解救困境中的赵国,当年情景恰如今日,完全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金印在程枭身上,易鸣鸢不能肯定托吉带去的羊皮纸能否调动城内的军队,但其实无论右贤王部会不会真的偷袭厄蒙脱部落,敌军看到一隻飞鹰放出去,军心立刻就散了,亲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他们必不会恋战。
换而言之,她就算放一封空信上去又如何呢?
他们怕也得怕,不怕也得怕。
果然,还不等厄蒙脱呵斥将士们不要听信她的谗言,底下的人全都慌了神,他们一个个心中全都萌生了退意,想要回部落守着。
厄蒙脱见大势已去,除了撤军也没有别的法子,嘶喊道:「走!」
他收锤调转马头,带着队伍迅速撤离,这次什么都没有得到,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回头暴戾地盯着易鸣鸢,像是要把她的脸永永远远刻在心里。
逐旭讷「嘿」了一声,举着刀骂道:「你他娘的瞪谁呢!」
说罢,他提缰想要追击,程枭用弓拦住,「你打不过他,别追了。」
他们人数本就悬殊,再惹怒厄蒙脱,说不定他真的会杀回来。
逐旭讷:「等我把身体练壮一点,到时候咱们带一万骑兵,我要把他摁在地上打!对了,折惕失你跟兄弟透露透露,珠古帖娜喜不喜欢块头大一点男……唉?」
程枭把整合军队的任务扔给了他,下马朝篝火旁摇摇欲坠的人走去,他越看越心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到最后甚至是跑着过去的。
易鸣鸢手臂上血流如注,小声地抽着气,方才珠古帖娜给她简单撕了块布包扎,为了止血捆得非常紧,疼得她唇色都白了。
程枭轻蹙眉头,一言不发地剪掉她左手臂上的袖子,用清水擦去血迹,一整块肉没了,伤口还在丝丝冒着血,唯一的幸事就是骨头没事,他把手腕递到易鸣鸢嘴边让她咬着,随后拿出药粉尽数撒了上去。
「嗯……」易鸣鸢拿掉他的手腕,下一秒就被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她把头抵在程枭肩膀上,泪水瞬间把他的肩头打湿一片。
待止了血,程枭又凑近吹了吹伤口,拿过纱布给她一圈一圈缠好,布满茧子的手小心地打好一个精緻的结扣,一切处理妥当后,他浑身的肌肉这才放鬆了下来。
易鸣鸢深吸两口气,眼前的黑斑渐渐增多,这是昏厥前的征兆,她转头问不远处的珠古帖娜:「那支箭在哪里?」
珠古帖娜寻了一圈,找到后捡起地上的箭矢,动作迅速地交到她手中。
易鸣鸢虚弱地交代道:「请逐旭讷军中的巫医来一趟,多谢。」
「阿鸢?」程枭接过箭矢一看,箭头上涂着一层白色的黏液,看上去诡异非常,他顿时明白过来,是厄蒙脱在上面抹了毒药!
他神色骤变,易鸣鸢受箭伤的事实已经让他自责万分,谁料厄蒙脱今晚来袭,竟还特意在箭头上淬毒,他一时之间又心疼又懊悔,早知漠北如此凶险,他就不该把人带回来。
是他太过狂妄自大,以为能将她庇佑在羽翼之下,却屡屡让她受到伤害。
易鸣鸢窝在他怀里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倦意,见他神色悔恨交加,抬眸道:「我学医三年,虽只精通一针,但中原的药总是认了个遍的,那毒药的功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箭倒解了我心中疑虑,原来这是草原上的毒。说起来,我教厄蒙脱围魏救赵,他也算是报答我了,你不必自责。」
箭头上的毒药并不能使人一击毙命,因此伤口上没有黑血流出,药物内服和外用效果有一定的差别,易鸣鸢吃过的那种只会让人眩晕不止,终日困倦,而这种跟金疮药类似,更侧重手脚发软。
万物相生相剋,毒物附近定有解药,既然知晓此毒出自漠北,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巫医赶来的时候, 易鸣鸢已经快要睡着了。
她垂着一隻手躺在程枭怀里,乍一看就像重伤在身,命不久矣的样子。
逐旭讷带着人匆匆赶来, 被吓得差点跌倒, 站起后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 被程枭一巴掌拍开, 「别添乱。」
易鸣鸢朝他笑笑,解释道:「中毒了, 头晕。」
巫医拿过箭头和金疮药研究起来, 本就沟壑遍布的脸越皱越紧, 过了一会后深深嘆气道:「是瑞香狼毒。」
瑞香狼草是生长于高原草坡中的植物,通常成片生长,花苞为紫红色,远远望去如同燎原的火海, 闻起来带有独特的香味, 等到开出白色的花时, 就是毒性最烈的阶段, 倘若在这个时候采下, 製成粉末或浆液, 半两下去即可夺人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