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枭垂眸看向原本属于自己的肩头,伸出手指在易鸣鸢看不见的地方戳了下乘风的翅膀,果不其然又引来一记恶狠狠的啄击,他讪讪收回手,状似无事地站回原位。
坏鸟。
第8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易鸣鸢在渐黯的天色中抬头看着珠古帖娜的方向, 她三两下将左秋奕用粗绳捆起,推着他向山下走来。
仇敌就这样被抓住,她心中长舒一口气, 转头发现程枭正歪着身子和鸟玩, 忍俊不禁道:「对了, 你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乘风在软软的绒毛上挪动两步, 低头兀自梳理自己乱了几分的羽毛,程枭没得逞, 顿了一下后回答:「喇布由斯和厄蒙脱身上的锦囊被我换了。」
「换它们做什么?」易鸣鸢诧异地抬高声音, 忙向他确认换成了什么。
程枭不自在地碾碎脚边的雪。
当初易鸣鸢所交给他的三份锦囊中, 喇布由斯的第一份中写着「寻隙蹈虚,保命为上」八字,这是希望他在战局中乘弊善后,寻找可乘之机, 钝其兵搓其锐, 但不要求死战, 拘于常法, 在必要时期以保证将士们的性命为重。
九日前, 程枭认为这种打法虽然稳妥, 但缺乏衝劲, 便改成了「取胜为重,莫忧他事」。
事实上,若没有左将军等人横空出现,试图顺手牵羊,这番改动对于克敌来说确是更好的抉择。
再说厄蒙脱那里, 程枭索性把无用的劝导之语拿走,换成了剩下的半份药糖块, 稳住身体状况的同时防止他在优犁面前临时倒戈,加大胜算。
「你……」易鸣鸢瞳孔轻颤,皱眉道:「厄蒙脱那边,一味的劝导和威胁压不住他,你没有做错。」
出发前,扎那颜特意嘱咐给新编入的厄蒙脱麾下军队所有人与其他将士一样的待遇,包括矛盾箭矢,兵戈铠甲,还临时赶製了一批厚鞋厚袜厚衣裳,因此给厄蒙脱的锦囊中,她只进一步写了承诺和劝告,用以加强他的归属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让喇布由斯离开,合什温也没有如期到达,他们屈力殚货,你们被深埋雪底,最后该是怎样的结果?」
易鸣鸢不敢想像,如果雪埋得更深一点,更密一点,她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程枭了。
不说他一个人,服休单于,逐旭讷,还有珠古帖娜和其他匈奴战士,喇布由斯见到原先的锦囊,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来救援,这样他们就能在极快的时间内救下更多人。
程枭静默无声地受着质问,要衝虚速胜,不顾后方的方式能够达到最佳效果,毕竟机会稍纵即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做法非常冷血无情,就像易鸣鸢所说的那样,稍有意外便会有损兵力,导致覆军误事。
程枭手指微动,「我知道,等战事平定,我自己去向涂轱领罚。」
「战场上的事谁也猜不准。」易鸣鸢摇摇头,他没有预知的能力,自然预料不到邺国人的暗袭,也预料不到厚雪坍塌。
同样的,她写出那样一份锦囊给喇布由斯,如果他刻板地照着上面办,错过攻城的良机,那他们在这里所做的所有努力将全都付之一炬。
说到底,是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不论如何谋算还是存在着几分变化的可能,易鸣鸢心中满是感慨,庆幸道:「还好上天站在我们这边。」
乘风休息够了,站在她肩膀上展翅欲飞,易鸣鸢放它去天上撒野,转眼看到程枭神色还带着淡淡的歉疚,抬手抱住他的手臂说:「我们跟涂轱坦白这一切,如果他褫夺你的兵权,我们就卸甲归田怎么样?」
坦白来说,她觉得程枭打仗太久了,八年南征北战,还有这半年的操练,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不可磨灭的伤痕,既深刻,又痛苦。
想来服休单于也不会因为这一个突发的决策错误而罚没他的性命,没有人生来就适合打仗的,此战过后匈奴统一,元帅没了用武之地,她可以跟程枭一起做许多别的事,或寒耕暑耘,或下海经商。
只要两个人在一块,日子总是能过得如鱼得水。
程枭眼中是无限柔情,他抿唇少顷,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哑声道:「好。」
易鸣鸢担忧地弹起来,再次查看了他的伤势,见没有渗出血才放心,「当心点伤。」
「伤口癒合再抱。」
「好。」
***
夜色如墨,刀枪剑戟皆看不分明,唯有清浅的月色提供光亮。
合什温挤到战场正中,他手腕灵活,近战却不擅长,因此花了许久的时间专练长兵器,夜晚中长兵器的优势尽显,他将一柄长枪耍得虎虎生风,找准机会直戳优犁身边的护卫军胸口
不多时,优犁身边近处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合什温一个回马枪,长缨瞬间没入一个小兵心脏,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他抬眼大呵道:「左谷蠡王庭已被攻破,认输吧!」
闻言,前赴后继的小兵动作停滞,不远处负隅顽抗的优犁到现在还不知道王庭已经沦陷,认为合什温是在瓦解消磨己方的士气,怒声驳斥回去,「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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