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审问将要变成一场闹剧,易鸣鸢无奈地让珠古帖娜把他们都请走,他们这样的做法是护短又窝心,但她也着实不想让人死这么快,还有事儿等着问呢。
珠古帖娜雷厉风行,三两下就抓着三人离开,将这地方留给他们。
身上没了重压,左秋奕勉强歪着身子站起,踉跄了一下后意有所指地说:「挺威风啊?这么多男人为你出头。」
易鸣鸢在京城中受过冷言冷语,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左秋奕活不过今日,也就只能在口头上说一些想要让她感到屈辱的话,以此发挥一下他这张嘴最后的价值了。
程枭怔愣几秒,似乎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少顷,他的眼神像是要活剐了左秋奕,冷声道:「阿鸢,我去剁了他另一隻手。」
易鸣鸢牵住程枭的手轻轻晃了一下,示意他先等等,「听闻左大公子从前是一个舌灿莲花的人,如今……」
她并不说下去,鄙夷地打量他两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左秋奕承受不住这种对待,断臂前他是受人艷羡的天之骄子,只待科举夺魁,为门楣增光添彩,做一个安稳平顺的文官,这样父亲多年后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乞骸骨回乡,不用再戎马操劳,辗转各地参战。
他一时得意忘形随父扑杀易丰父子,躲在隐蔽处时被易唳发现,生生砍断了一条手臂。
残缺者不得科考,他这一辈子都被毁了。
从那以后,左秋奕变得阴郁寡言,终日将自己关在卧房之中,还是陛下亲自召他入宫,劝慰道文官当不成还可以另谋出路,他自小跟着父亲练习,武艺本就不差,破格准许他跟着左将军统管两道关口。
「我父兄是怎么死的?」易鸣鸢看着他渐渐变得痛苦的神情,冷不丁开口道。
事到如今,左秋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森寒的眼睛透露出兴奋,还有几分得意,「下药啊,无色无味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他们的饭食里,一个月嗜睡,两个月手脚麻痹,再后来……半身僵硬,动弹不得,世上最蠢的士兵过去,也能以一敌二。」
他见到易丰父子二人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半身僵硬的阶段,只是手脚经常麻痹,严重时连长剑都握不住,拿下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易鸣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道果然如此的同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既然她哥哥行动和攻击出了问题,那他是怎样在人群中精准砍断左秋奕手臂的?
许是那个时候哥哥手脚没有出现麻痹的状况吧,战场上意外频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易鸣鸢思虑片刻,很快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卑劣小人,无耻!」诸如此类的话在她嘴边滚了一圈,最后化为了一记刀斧般的眼神,若是眼神有实质,恐怕左秋奕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程枭扣紧易鸣鸢,空出的手直接朝对面飞刀过去,其力道之大将左秋奕钉去了地上,「把解药交出来。」
新鲜的锦葵对瑞香狼毒有效,但易鸣鸢身上所中之毒更为复杂,狼毒草之外的另一味药至今筛查未果,若不儘早服用解药,她身上的毒性和麻痹症状,可能很快就会捲土重来。
」呃啊!」左秋奕肩胛骨被对穿,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稍微一动便痛彻心扉,他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喜悦,「难怪,难怪你也来了这里。」
他举起前臂,朝自己的方向挥动两下,「想要解药是不是?来啊,我告诉你。」
「别去,」程枭把易鸣鸢按在身后,唯恐地上的人会做出什么突然伤人的事情。
「放心,我不去。」
被阻拦的人没有执着,用膝盖想想就知道凑近准没好事,她招人过来按住左秋奕的手脚,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让人把他的脸用半片盔甲遮住,这才缓缓走近。
眼前幽暗漆黑,就连微弱的火光也没有了,左秋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原本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拉个人做垫背,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谨慎,防得严丝合缝的。
对于毒害易鸣鸢的人程枭绝不手软,他握住刀把,用力向下戳,恶狠狠道:「说!」
左秋奕疼得肝胆俱裂,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落下来,他声音微弱,在半片盔甲下低声说了一句话。
程枭听不真切,单膝跪地躬身附耳道:「什么?」
「我说,没有解药!」
话音刚落,左秋奕拼尽全力直起上半身,刀刃还扎在地上,刀身斜扎在肩胛骨以下的位置,本身离心臟就没有多远,他的举动扩大了伤口,直接伤及心肺。
不消三息的功夫,人便没了。
程枭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拔刀怒摔到地上,虽然设想过左秋奕誓死也不愿意交出解药的可能,但这一希望真正泯灭的时候,他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易鸣鸢回头远朓,肃然道:「我们,还剩下一个地方。」
第8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大战后的扫尾事项按照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优犁已死,左谷蠡王庭重归二十年前的平静。
服休单于和扎那颜入主西北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困于矿区的所有奴隶全都放归自由身, 并一份恤金送出地狱般的深山, 去到温暖舒适的南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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