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乐于付出的代价。
某次他看见闻钰院里的公众号发布了条新推文,是有关发掘饶山遗址的进程,他想点进去看,先熟练地给了自己添了道伤口。
他如愿在那堆现场照片里看到了闻钰,周围有很多人,她蹲在地上用尺子在测量,只露出了一小半侧脸。
裴砚青把那张图保存下来,然后点开相册,去截出只有她的那部分。
等放大了,他终于注意到闻钰身后还有个男人。
看不清脸,黑衬衫。
像是蒋则权。
裴砚青绝对不敢相信这是蒋则权,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闻钰答应过他的,她不会和蒋则权在一起。
他攥紧了拳,保持了冷静,叫陈才进来。
陈才完全没有想到裴砚青会问起蒋则权,他知道这两人关係不好,他就算是知道蒋则权的行程,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跟裴砚青说。
「他好像……最近确实不在省内。」
裴砚青的冷静垮塌了一个角。
他起身站在落地窗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陈才了解他,他知道这是裴砚青生气的状态,他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敢呼吸。
「不在省内,那在哪?」
裴砚青转过身,走到他面前。
他现在就像一个即将爆发的死火山,但他还在克制,除了指尖在隐隐颤抖。
陈才犹豫了两秒,「……我前几天饭局上听到有个人提了一嘴,但没听清,好像是饶,饶城?」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音,可能我听错了也说不定。」
裴砚青盯着他,嗓子哑了:「你再说一遍,在哪?」
「饶城。」
尘埃落定。
那就是蒋则权。
裴砚青体内的血液倒流,彻底失控。
他反手狠狠给了陈才一巴掌,陈才被扇得差点跌倒,还没回过神,裴砚青粗暴地攥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睛怒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你!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砚青完全在迁怒,他的责问没有合理性,陈才怎么会想到这种小事也要汇报?何况他是裴砚青的助理,跟蒋则权又没半毛钱关係。
陈才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耳膜嗡鸣,愣了半天,「裴总……」
裴砚青很快卸了力,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办公桌边,有些颓废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陈才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
过了很久,他说:「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闻钰也在饶城。」
说到这,眼睛一酸,哽咽了:「陈才,我该怎么办?」
怎么说服自己这是巧合呢?
理智上,他清楚,如果没有闻钰的允许,蒋则权不可能呆在那里。
她可以让他陪着,但连给自己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但无论现实是怎样,裴砚青仍旧不相信她会骗他,他用离婚换来的承诺,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失效?
闻钰说过,要兔子,不要熊。
他记得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她那么认真的注视着他,不会是假的。
不会是假的。
对吧?
陈才打开手机的导航软体,「现在出发的话,驾车五个小时到饶城,傍晚能到,如果坐最近的高铁,大概还要等两个半小时,但下高铁后还得打车,也许没有驾车来的快。」
「闻小姐在山里,还是城里?」
「如果在山里可能还需要步行一个小时。」
「饶城近期下过暴雨,现在停了,但路可能不太好走,您最好换一双运动鞋。」
「下午要见的两个人不太重要,可以直接推掉,明天和美国那边的视频会议不太好推,我去协商,应该可以晚两天。」
「要不,我送您吧?」
裴砚青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其实有预感,他跨越千里什么答案都得不到,他去了就是要去心碎的。
但他盯着玻璃里自己的反光,半晌,喃喃自语:「我要刮鬍子。」
离婚后,他没有心情打理自己,青灰色的胡茬长出来两毫米。
显老。
不好看。
闻钰不喜欢。
裴砚青喷了香水,本来穿了个灰夹克,又觉得这样太死气沉沉,于是换了个米色的。
上车前问陈才,「我看起来怎么样?」
陈才的视线扫过他瘦到有点微微凹陷的侧脸,以及眼里的红血丝,「……挺好的,是帅的。」
棱角分明,帅的很客观,就是有点太厌世。
是一副仓促装点出来的,儘管有瑕疵,但格外虔诚的,只用作取悦爱人的好皮囊。
饶城,澜水镇,下午三点。
闻钰终于得到珍贵的半天假期。
她和蒋则权去城里买零食,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麦芽糖酥,蒋则权不让她吃太多,她不听,吃到最后好腻好腻,转手都给他了。
没在招待所里,周围没什么人。
蒋则权也不用避嫌了,伸手把她的鸭舌帽一取,放她唇边挡着,低头吻下去。
闻钰习惯了和他接吻,很自然地伸出舌尖。
麦芽糖的甜香交换到蒋则权的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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