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吉跪在地上接旨, 眯着眼睛看这些形态各异的官员, 片刻后垂下了眼眸, 遮住了眼睛里的一道亮光。
陛下能如此信任他, 将河东河西赈灾之事全权交予他, 可见先前将他贬为侍郎,也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狄吉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臣,接旨!」
而后,就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瞬间沉不下心,出列说:「陛下,臣觉得此事……陛下?陛下!」
陛下一如往常的声音懒懒的传过来:「众爱卿无异议啊?那就退朝吧。」
狄吉嘴角抽了抽,不用看都知道那人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旨意已经下了,出发的日子也是越近越好,最后安排在了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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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洲白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考虑起现在皇帝身边的人。
首先,内侍三宝从小就跟在原主身边,忠心耿耿,虽然不太聪明,但是足够忠心,皇帝让他去做什么,他都会去做。因为这个,小皇帝才一直把他放在身边。
太傅算是保皇党,毕竟是三朝老臣,告老还乡之后又被好生生礼遇有加的请回来做帝师的,有前边两位先帝留下的基础,太傅肯定是站在皇帝这边。
不过嘛,小皇帝登基一年,什么也不会,天天就是吃喝玩乐穷尽富贵,朝政半点不理,功课就是不学,太傅从年轻到现在收的弟子学生都是人中骄子,拜了他为师都恨不得废寝忘食的读书,头一回碰见像小皇帝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可偏偏他的新学生又是皇帝,谁也不能强迫他。
「三宝,看见了吗?」
三宝顺着帝王的目光看过去,瞧见是酒楼大堂中一些高谈阔论的书生,正意气风发的讨论国事。
本朝风气开放,只要是传到民间的国事,就算百姓书生说说,提出自己的意见,都没人专门去管。在小皇帝心里,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嘛,不是什么大事。
顾洲白没来之前,小皇帝已经天天坐在这儿,待了三天就为看这些书生互喷。
对,没错,互喷。
「陛下将边疆交给兵马大将军,可见陛下信任大将军才如此做,大将军为国为民,要不是大将军,我们能在这里高谈阔论?」
「是也,大将军位高权重,得陛下恩宠为我大梁驻守边疆,现在又抗击匈奴,陛下对大将军好一些怎么了,这样做将士们才能安心打仗!」
「非也非也!以我来看,大将军府三代臣子均位高权重,若非现在抗击匈奴之事近在眼前,恐怕是功高震主,白白惹了猜忌!」
「不,你说的不对,我……」
「我觉得……」
大堂中吵吵嚷嚷,顾洲白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说:「三宝,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
三宝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子,猛地听见陛下的问话,心里一个哆嗦,低头回答:「这……」
「朕觉得,他们谁说的都不对!」小皇帝笑出了声。要说匈奴侵扰边疆,事情可大可小,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让一大把年纪的大将军前去。顾洲白刚刚还在困扰,查了记忆,才发现分明就是有人在小皇帝耳朵旁边游说大将军有反贼之心,说他功高震主,手握大军,随时都可以行不轨之事。
可实际上,大将军一把年纪,落下暗伤无数,比谁都希望边疆不再起战。按照现在的剧情进展,大战一触即发。
也就是京城里还能有閒心讨论这事儿,换作其他地方,百姓早就战战兢兢开始想法子屯粮食了,大战一旦开始,大梁境内所有百姓或多或少都会受些影响,打仗要征丁,要征粮……
不过这些小皇帝当然一无所知。
「真没意思,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按他们的意思,非要让朕把大将军砍了不行,呵,朕偏不!」
回宫之后,顾洲白立刻修书一封,传信给郑将军,还附赠一道圣旨,嘱咐道:「跑快点,赶紧给朕送过去,不然朕抄了你的家!」
小太监一个哆嗦,腿一软直接跪下磕了两个头,哆哆嗦嗦将圣旨接下,马不停蹄的给信署送去:「遵遵遵遵命!」
国库空虚,赈灾要钱,打仗要钱,关键是,小皇帝纵情享乐也要钱,现在整个国库就没剩下几个银子,顾洲白思索片刻,决定先抄一波家。
「宫里名册拿过来。」
宫人很快将名册捧了过来:「陛下。」
顾洲白接过来,百无聊赖的翻了几页,一边说:「朕的私库是谁管着的?叫他过来。」
三宝绕过来,说:「陛下,私库是赵公公管着,钥匙和帐本向来放在他那里。」
「是吗。」皇帝刚刚翻了两页名册,就看不下去了,转而开始揪窗边的花:「他人呢?」
「陛下忘了?陛下刚刚把他派去河东河西做暗访天使,现下估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小皇帝满脸不乐意:「什么?这个赵……赵什么来着,小赵子即将离京,竟然不将帐本和钥匙放过来,太放肆了,来人啊,朕要抄了他的家!!」
这剧情猝不及防,三宝听的一愣一愣,劝解道:「陛下何必这么大火气,奴才派人将钥匙和帐本取来就是。」
「哼,那也是,朕的身子哪能被他气坏。」顾洲白转过头来,说:「你去,帐本给朕查清楚,少一文钱,朕就抄了他的家!」
紧接着,又念叨着:「赈灾花那么多钱,大将军为一直要钱,朕哪里来这么多钱,这钱为什么不会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