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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沽酒 作者:丁唐

落腿如针扎,淙舟缓了好一会儿。

门口小二附耳上门,听着屋里人低声交谈,还好这楼破旧,房门阻不了声,他等了些许时辰,若是再听不到半点动静,便寻思着是否需要叫人。

他贴的紧,淙舟开门时小二来不及闪身,脚下门槛一绊,一个趔趄扑了进去。淙舟腿脚还麻着,见人撞来快步后撤,那小二抓着的袍摆滑了出去,身形不稳,给淙舟行了个大礼。

这头磕的地都要抖三抖。

淙舟伸手想将小二扶起,可小二磕麻了筋,跪在淙舟脚边半天起不来。松苓闻声撑起半身,见状猛的笑出声,小二听见笑声愈发羞愤,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孩子,被人如此嘲笑,直接羞红了脸。

松苓笑软了胳膊瘫回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闷住,蓦地不出声了,他扯到了身后的伤,不愿让淙舟发现。

「抱歉,」淙舟将小二扶起,顺手把布巾拾起来,「家中幼弟不懂事,还望见谅。」

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带着一股子疏离,道歉还算诚恳,小二决定不同他计较:「没事,」他接过布巾,掸去膝盖上的尘,「原是我听墙角不对,不赖客官。」

倒也是个明事理的。

「客官唤我做什么?」小二退出屋去,他腿抬得极高,生怕再被绊倒,这两日摔的已经够多了。

淙舟作揖赔礼,松苓似是疼极了,嘶声撞耳。

「劳烦…」他闻声一顿,偏头看了一眼,「劳烦店家备些热水,家弟玩的疯,需得换洗楠漨。」

「好咧!」小二搭上布巾,褪去羞赧恢復了往常,「客官稍等,一会儿给您送来。」

淙舟将人送出,又道了声有劳。

他将兔子拎进屋,连同那串璎珞,璎珞色青,穗子发白,淙舟放下兔子,摸出怀中珠玉缚于璎珞,倒也相称。

皆收入怀中。

暮色渐浓,澄黄将褪,星子密布成河分割天际,偶有薄云飘过,染上星光。

淙舟点亮烛火,坐在床沿,揉着松苓的发,言语轻柔:「可是哪疼?」

「哥哥会不知?」松苓露出半张脸,额上的汗洇湿了枕头,他人颤的厉害,喘息都在颤,「我受了好大的罪,长离那个傢伙没个轻重,剐得我疼,扯得我也疼。」

他缓缓侧过身,淙舟遮着烛光,阴影笼了他半身,他握着淙舟的手覆上心口,道:「你也没个轻重,搅得我心口疼。」

「嗯,」淙舟颔首,任他握着,「我不该乱跑,扰你心疼。」

「哥哥知道就好。」松苓鬆了手,言语中带了虚弱的笑,他又捏着淙舟指尖,轻声问道,「谁打了你?」

淙舟一愣,摇首道:「无人。」

「不可能,」松苓不信,那股汹涌的气快要将他捣碎,「除了嵛山的人还有谁会下手这么狠?这地儿属西南,真气如此霸道,的除了般若岩上闭关的那位也就是那根竹竿子,碰上那位你焉有命在,必然是那根臭竹竿子,你瞧,你乱跑一通,遇上了仇家。」

松苓趴在长离背上想了一路,想要找竹韵算帐来着,谁承想那人竟溜得如此快。

可真是仇家,松苓恨了百年,恨不得将那座山移平,以祭他涂山千百亡灵。

「不说了,」松苓像是捏着珍宝,轻轻揉着淙舟指尖,「反正你也记不得,记不得好,记不得没烦恼,只是哥哥别再忘了我。」

「不会。」淙舟想起那块玉牌,以及竹韵那一声声的「鸣沧君」,他微微蹙眉,却也不再提,「兔子想怎么吃?」

「做成辣的吃,」松苓霎时来了精神,脑袋挪到人腿上,指向桌案上的酒坛,「哥哥买了酒,怎能没有下酒菜。」

「身上有伤,不可饮酒,」淙舟揉着松苓发顶,指节缓缓挪到那半露的耳,他轻轻一碰,耳朵就一抖,甚是敏感,「也不可食辛辣,先用些清淡的,待你痊癒,我再做与你。」

他揉的愈发放肆,那耳朵不时贴向发顶,不待一瞬又立起来。

「那哥哥买酒做什么?」松苓任他揉搓,「哥哥又含的什么心思,知晓我饮不得,却还是买来馋我。」

他故作委屈,将耳朵隐了起来:「不给揉了,哥哥存着坏心思,该罚,」他似是在琢磨着如何罚人,半晌,他眼珠一转,「这个月哥哥都不要碰我耳朵,还有尾巴,通通不许。」

自然不会碰,这一月得好生养着。

「好。」

一室幽黄,碎星落窗。

别看这家店破,厨子手艺还是不错,兔肉软烂鲜香,松苓撒娇不肯起身,趴在床沿,用的一丝肉星都不剩,他饿急了,很不能连带骨头一同吞了,一旁的酒勾着馋虫,他看得却饮不得。

属实难熬。

用完了饭,小二上来收了碗筷,接着送来热水,他望向床上趴着的人,寝被下露出一截毛茸茸的赤红狐尾。

「嘶…」小二暗暗吸气,方才来时还没见着,怎的这时候又出现了?

他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猛的眨了几下再看过去,那狐尾还在那里,悬在床边,似是还晃了晃。

「嘶…」烛光晃花了狐尾,也晃花了人眼,小二嘶出声来,引得松苓扭头看来。

狐狸还能上床睡?

小二十分不解。

这不就是个畜生吗?怎的还能上床睡?日子过得比他还好?

小二想起自己那个小破屋子,一阵憋闷,又望见床边一地的骨头,憋闷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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