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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沽酒 作者:丁唐

稚儿见他上前,不由得向柱子后缩了缩,将那半张脸又藏起一半,只剩下了露在外面的一隻眼。

「莫怕,」松苓向着稚儿张开手,「我们是来帮你们的,没有恶意。」

稚儿依旧怯生生的不肯上前,倒也没有再缩进去。松苓总在这种时候特别有耐心,他就这样张着手,等着稚儿自己靠近。淙舟垂眸看着松苓,半寸都不曾移开。

半晌,松苓只觉胳膊好酸,快要举不动了,他苦笑一声甩了甩手,见那稚儿似是有些动容,微微动了动脚步,挪出了半个身子。

「来,」松苓继续张着手,他依旧笑着,「让我看看你的伤。」

稚儿露出了半个身子,也暴露了他胳膊以及颈侧的小片脓疮,黄褐色的脓水顺着手臂流下,将皮肤和残破的衣裳黏在了一起。

松苓招了招手,又说了声「来」。

稚儿终于鬆开了立柱,向着松苓跑来,小小的身子冲得倒是猛,直接将松苓冲了个趔趄,要不是淙舟在身后扶了他一下,稚儿这一扑,他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你们,是来救人的吗?」稚儿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攥着松苓的衣袖不肯鬆手,「可是这城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上个月的疫病…」

稚儿一直垂着头,似是那脖颈撑不起来一般,他倏然扫到了一旁的白袍,猛地抬头看向淙舟:「这位神君我认得!」稚儿一阵欣喜,「上月的疫病,便是託了这位神君的福才去的那么快,可神君走了没多时,这疫病便又回来了。」

小小的人说话倒是清楚,他见了淙舟分外欣喜,却也在心里埋怨一下,为何不早些来?

「我爹娘昨夜刚走,」稚儿又垂下眼,眸中含着一汪清泪,「仙君若是昨儿个来,兴许他们还能活着。」

也不怪稚儿埋怨罢,还没人腿高的娃娃怎能离得了爹娘。

「是我来晚了。」淙舟揉了揉稚儿发顶,眸光暗了下去。

稚儿说着,抬手抹了把泪,他瞧着松苓衣袖上被他攥出了脏污,心里一慌,抱歉的看了看松苓。

「无事,」松苓笑了笑,捏着袖子给稚儿擦净眼泪,「手脏,揉了眼睛会害眼病。」

特摸出一个帕子递给稚儿:「用这个擦。」

稚儿接过帕子,连声道谢。

这一声声谢听的松苓心肝直颤,他环着稚儿,将人轻搂在怀里,一手在稚儿身后放出利爪,接着他猛地握拳,尖爪刺破皮肉,殷红霎时流了出来。松苓将染血的手掌覆在稚儿颈侧,片刻后又移到了胳膊,他看着那些黄褐色的水不再流出,终于打心底笑了出来。

「这书院里还有别人吗?」松苓将手隐在宽袖中,轻轻拍了拍稚儿后背。

「有,」稚儿点了点头,「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都在书院里,有先生看着我们,不过先生病了,这几日瞧着,快要下不来床了。」

松苓抬头看看淙舟,那人逆着阳光,只投下一片黑影,松苓看不清他双唇翕动,却听见淙舟说:「我去别处看看。」

这城病的太厉害,他们只转了十中之一,明明半月之前淙舟已将疫病除去,没想到这么快又卷土而来,且来势汹汹,城中人的病情愈发的严重,愈发的骇人,他要去寻这疫病的根源,从根上将其除了去。

不是有人投毒,那便是邪祟作乱。

「那你自己小心,」松苓蘸取鲜血,在淙舟小臂上留下一道符,「这符可护你百毒不蛊,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及时知晓。」

只此一道符,淙舟便知松苓所想与他一般无二。

淙舟勾了勾唇,抬指在松苓额上点了一下,一道不算太灼目的光猛地一闪,下一瞬便没入松苓额头:「礼尚往来,」淙舟揉了揉他的发,「自己小心。」

「嗯。」松苓轻声应着,那金乌灼人,刺的他只能半睁着眼,他瞧着淙舟拂开宽袖,将那稚儿的视线悉数遮挡,接着一个吻落在他唇边。

「要小心,」淙舟又嘱咐了一遍,「要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跑为上策。」

「晓得啦,」松苓笑着赶人,「要真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我一定喊你,绝不抢了咱们鸣沧君的风头。」

淙舟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他用力在松苓头上一敲,嘆了口气拂袖便走。

这时起了风,拂去了额头上轻微的痛,松苓捂着脑袋,朝着淙舟的背影龇牙,一旁的稚儿看的发愣,他拽了拽松苓的衣袖,茫然开口:「那位神君是你爹吗?」

这下换成松苓怔愣,他轻笑道:「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爹?」

「因为我爹也这样啊,」稚儿耸了耸肩,「每次我出去玩我爹都叫我小心,跟刚才那位神君一样。」

松苓闻言,只觉哭笑不得,他揉了揉稚儿发顶,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他牵着稚儿的手,缓步走进书院:「他不是我爹,」松苓边走边道,「他是我媳妇儿。」

是要带回狐狸洞生小狐狸的媳妇儿。

松苓猛然想到了一窝软乎乎的小狐狸窝在淙舟怀里,面上多了一丝暖意。

稚儿年龄小,听不懂这些,只心道看着如此俊的神君竟然是女子,他颇是感慨了一番,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娶一个这样好看的媳妇儿。

第52章 溃烂

稚儿带着松苓进了书院,这书院不大,一眼就能扫清全貌,院子里有几个嬉闹的小孩,皆与这稚儿一样,破烂衣衫里透出或大或小的脓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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