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丹田内,已经积攒出了灵气的漩涡,这些灵气肆意地破坏着她的躯体,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将她伤得鲜血淋漓。
这些灵气随着她的控制而翕动着,还在不断膨胀。而她的脑海中适时传来尖锐的叫喊。
「你要自爆!!你疯了!你明明知道!!!」
是的,她明明知道。
她明明知道这是最凶险的一招,一旦失败,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脆弱不堪,根本经不住她再次折腾。她如果不成功,整个世界都会为她陪葬。
她当然知道!因为三千年前,她就是这样做的!!
李禛扬起头:「我当然知道!」
祂崩溃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祂以为上次的事已经让这个狂妄的女人吃尽了苦头!
「因为我嫌天门台给我的葬礼不够格。」李禛歪了歪头,异色眼瞳中闪过冷酷的光晕,「一座城就想赌我死,未免太天真了……不如加大筹码。」
在强烈到能融化一切的白光中,李禛抚摸着被树枝缠绕的脸庞,放声大笑:「——这才是我的『葬仪计划』!!」
话音未落,轰鸣声已经席捲了整个世界!
剎那间,地动山摇,她自爆产生的蓝色光辉将树种的白光全部覆盖!光芒直衝天际,驱散了整个世界的黑暗,所有人都惊骇地抬起头,震撼地看着这罕见的天明。
这究竟是末日的风景,还是代表希望的黎明?
温馨的公寓里,周昀昀抱紧雪花,紧紧盯着天空;废弃的小旅店中,天光穿透粗糙的窗帘,照亮日神的双眼;昏暗的小酒馆中,乔珠珠推开狭小的窗,遥望照亮苍穹的光辉。
她的敌人,她的朋友,所有认识她或不认识她的人,都凝望着世界的中心,心头同时闪过一个名字。
李禛。
这就是她的名字。
世界就要因这个名字而崩塌。
神树尖啸着,想要调动所有灵气阻止她的自爆,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一声巨响,她所在的位置猛然爆开,只见土石崩裂,天翻地覆,爆炸产生的声音覆盖了一切,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耳鸣。
世界好像陷入了平静之中。
神树的尖叫声就在这样的平静里戛然而止了。李禛的身体爆炸,祂失去了凭依,终于像泡泡一样四散,大量的灵气凝聚成练状物,环绕在山石之中。
一片死寂。
震动却没有停止。世界摇动起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它承受不住第二次衝击,开始崩裂。
可周围还是寂静的。不,与其说是寂静,不如说她失去了听觉、失去了一切看、听与感知的能力。
她已经死了。
她的身体在爆炸中化为齑粉,现在模糊存在于此处的,只是她剩下的意识。而这缕比晨雾还要稀薄的意识,也很快就要随风消散。
李禛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弥留之际。在修真时代,修真者们将这种体悟称之为「溯游」。
三千年前那次,她并没有体会到「溯游」。那次她死太快了。
不过死得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她以一种无知无觉的姿态飘浮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四周只有虚无和寂静。
李禛操纵着这缕残存的意识,凭着直觉穿过废墟。她的神魂比蒲公英的种子还轻,轻易地越过厚厚的土层。
她找到了师雨楼。
对方大概也看到了她。
他沉默了一下:「李禛,你死了吗?」
李禛坐在废墟上:「对不起,医生。即使是你,应该也没办法把尸体都没有的人救活吧。」
而且就算把她救活了,这个世界也撑不了多久了。
师雨楼苦笑一声:「是我学艺不精。现在是我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李禛道:「你不必这样。」
她看着已经出现黑色裂痕的天空,轻轻道:「反正世界就要崩塌了,到时候你也活不了。」
「没关係。」
他拧开药瓶,吞下事先准备好的药。
「至少此时此刻,我能为你而死。」
他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没有。
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一直到他失去了呼吸。
不。她没有悲伤。
她也没有爱。
她只是有些想念他,即使距离他死去只过了一秒。
天地陷入了寂静。
就在这样永恆的寂静里,李禛却恍惚听到了许多声音。
她听到了世界不堪重负的声响,听到师雨楼的最后一丝呼吸随风飘扬。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只抓住了一缕风。
最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与身体撕裂留下的、如同烙印在神魂中的剧痛相比,这心跳显得尤为平静和缓。无论是自爆产生的衝击、还是树种被她击溃的能量,都无法让它产生任何波动。
咚。
她听到了。
咚。
宛若鼓点的声音。
咚。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来自地脉的声音。那像是心跳、又像是种子发芽所产生的微弱声响。
她想起来了。
她吞噬了种子。
全部的九颗。
九颗树种化作一棵幼苗,扎根在她的心臟上,破土而出。它开始只是一颗小小的树苗,却果决地顶开碍事的砖石,越长越高、越长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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