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俏的女声落入红色地毯,没有引起注意。
婚礼在教堂中举行。亏他能找到这个地方。
陈旧的建筑经过修筑,屹立于一派荒芜的空地之中,带着一股被历史遗弃般的古老感。内里极高的穹顶,完美的几何拼接。
当光束透过彩绘玻璃窗落下,浓郁的神性便从地面升起,破烂而华丽,落灰结网却又抹不去的奢靡。
有关新娘,来前听过一耳朵。
身形跟余晚秋很像、安静、不大说话,眉眼特别文气。都挺准确。
洁白的裙摆拖曳而过,新娘头盖纱布,手捧鲜花,显露出的指甲上涂了一颗颗饱满的鲜红色。
台上新郎眼镜滑到鼻樑,双目无神。视线直直的,像看自己即将成婚的妻子,更像看一场泡沫般的宴会。
神父不大正宗,盯着手里的册子喃喃自语,估计是临时被拉来走过场的新手。
多么彆扭的画面,叫人倍感荒诞。
底下数十排人头鸦雀无声,新娘站定,神父致词:「亲爱的各位来宾,呃,各位朋友,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共同参加柯文先生和这位……吴雅小姐的婚礼。那么下面进入宣誓环节。」
「柯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吴雅小姐为妻,不论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三个字而已。
柯文张了张,没能出声。
「呃,看来我们的新郎有点紧张,没关係,放轻鬆。」
男人试图开一个玩笑,没人捧场。他只好收起习惯的司仪风格,咳嗽两声:「柯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吴雅小姐为妻,不论……」
思绪散乱无序,柯文始终看着面前的女人,可看不见她的眼睛,被头纱遮住了。
「柯先生……?你愿意吗?」
「快回答你愿意啊!」男人忍无可忍地用气音提示。
噗嗤。女人似乎笑了一下,也许是错觉,她仍然直挺挺立着,扮演一尊雕像。
「好吧,我们再来一次。柯文先生,你是否愿意……」
男人第三次念起誓词,声线中压着浓浓的不满。
痛苦陡然炸开,柯文扭身朝看客们大喊:「快跑!」
「她要杀了你们全部人!快跑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幻境破碎。
绚烂的日光、客人、旋转飞扬的玫瑰花瓣尽数消失。对啊,现在是傍晚,哪来的太阳?
柯文怔怔地望着地面,自己的鞋尖。笔挺的西服套装一同褪去,原来他只穿了短袖t恤和长裤。身旁站着黑裙的女人。
女人半脸盖着黑色蕾丝面罩,严丝合缝地贴在皮肤上,简直像缝上去一样。
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肌肤雪白,唇瓣似花,仿佛刚刚吸食过血液般,红得令人不适。
「我知道是你。林秋葵。」
祂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迴荡,不紧不慢,不低不扬,犹如神谕 。
「我也猜到了是你。」她回应,
偌大的教堂顿时空寂灰暗下来,排座上仅剩林秋葵、祁越、余迟瑞三人。
余迟瑞手抓座椅,难以置信地瞪着祂,眼泪早已衝上眼眶,声音嘶哑:「姐……」
「我知道你会打乱我的计划。」
祂继续道。
「但你还是让我来了。」
「因为想见你。」话落,好似才注意到男孩,祂稍稍偏头,唇齿轻启:「好久不见,我的弟弟。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余迟瑞脸上血色褪尽。
彼时余晚秋坚持把他送出易康的确是正确的选择。脱离充满恶意的环境,余迟瑞身上的刺渐渐淡化,半年时间足以令他个头拔高,心态变化,总算意识到这些年来姐姐的不易,以及对自己造成的一切愧疚悔恨。
另一方面,能如此淡漠的问候,也说明余晚秋不復当初。
时过境迁。
「白娇娇死了,易家康是文良,七鸦会议的推动者,当年一手造成你爸妈惨死、你们姐弟流离失所的元凶。」
文良,祝阿静,易家康,或许还有更多名称代号。
他是一个孤儿,年幼时接受选拔进入武装部队受训,后因参政意图过强、个人身体素质及忠诚度太低而被除名。
而后漫漫几十年空白,查不到途径,不过他的的确确化身为区长秘书,第一次展开七鸦会议遭到逮捕。
第二次易容冒充祝阿静,诱捕唐妮妮,进行一系列人体实验,接着死里逃生。
第三次,他变作易家康,一个平凡、谄媚的中年男人,私下与祁屿搭线,抢掠军械库,无底线招收非异能者。
以常规思维衡量,当然是想趁倒计时扩张己方势力。
但既是文良,他对官方对人性的恨意比异种更深,值得险恶一万倍的揣测。
加上那句被激怒后脱口而出的预言、那场道德绑架,分明已经被送走却又沦为人质的基地住民,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暗中和异种勾结。
「我能串起来的只有这么多。」林秋葵眼神清明,胆子也很肥:「也许你愿意告诉我更多,所以才叫我来。」
「你很聪明。不。」
余晚秋更改用词:「是奸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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