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抵住他的胸口,使劲推搡他。
怎奈他一犟起来,死活推不开。
「那天只是车胎打滑,车头撞掉了点漆,我就是……想让你心疼我,所以夸张了点,对不起。」
说祸不是祸,勉强算个小意外,改天送去4S店补点漆就行,故意引她想偏,是他的错。
他何时这般卑微道过歉。
许年放弃抵抗,回抱他,将脸埋进他的心口。
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回去把病历、体检报告给你看?我不舍得让你英年守寡的。」
她听了,心情完全没有变轻鬆,攥着他的衣角,过了会儿再开口,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哽咽。
「陈致,我爸爸、叔叔,都,都是意外去世的,我妈妈也,也得了重病,她撑,撑不下去,才跳楼自尽,如果你……」
她语不成句,破碎不堪。
幼时爷爷奶奶去世,十来岁父母离世,二十多岁叔叔猝死。
她前半生送走过那么多亲人,她不敢想,如果是他,她该怎么办。
比起跟他在一起,她更希望他依然是那个,人群里无比耀眼夺目的陈致。
他的心被她的眼泪泡得皱巴,萎缩,跟高温下久置的苹果一样,快要发烂,生虫。
现在追悔莫及。
干吗要信杨靖宇那个狗头军师。
心疼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啊。
陈致哄她哄了许久。
又说他衣服被她哭脏了,又说很多人在看他们,最后再三保证,类似的事绝没有下次了。
她不爱哭,但开了这个闸就很难收,眼睛都哭红哭肿了。
他啄吻着她的眼皮,吻去咸湿的泪,低声说:「既然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我不在阳溪,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嗯……」
水分蒸发,带走皮肤的热量,他焐着她冰凉的脸,又笑,「是不是女生经期情绪都比较敏感啊,激素作祟?」
可能是吧。
许年才觉丢脸,这可是街上啊,她居然哭成那样。
她回头找着什么,陈致意会,说:「我让他们先走了。」
她默默地抹着脸上泪痕。
「再逛逛,吃点东西,还是回家?」
「回家吧。」
他明天一早就得走,就这么点相处的时间,不想再待在外面了。
晚上十点,许年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看陈致收拾行李。
他收到一半,把行李箱丢下,过来,把她抱到腿上。她都没反应过来。
「不想走。」他腻歪地拱着她的颈窝,「或者把你装进去,打包带走也好。」
她说:「你可快,快走吧,别,别留在我面前讨嫌。」
「口是心非。要是下次你再喝醉,打视频给我哭鼻子,我会心疼的。」
她一惊,「上次我哭了?」
「是啊,怕你觉得丢脸,没跟你说。」他屈指,刮着她的眼角,仿佛那里还有伤心泪珠,「早知道录下来了。」
她从他腿上爬开,伸脚丫子踢他,「快去收,收你的东西。」
「我刚刚发现一个好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握在掌中,拳背朝上,「但是需要公主的吻来解锁。」
她没心情陪他玩把戏,「你藏,藏着吧,我去睡觉了。」
「诶,希希,」他叫住她,「你真不要了?」
陈致翻过手,亮出那样东西给她看。
——一张边缘泛黄的红底证件照,上面还有半枚钢戳印记。
他脸上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许年面色一僵,回过神,立马扑过去抢,「你这人,怎,怎么乱拿人东西?」
「这究竟是谁的东西,嗯?」他不给,调侃她,「我说怎么学生证照片不见了,原来是被某个小贼拿了。」
她争辩说:「我捡的!」
「那你非但没还我,反而自己留下来,是何居心?」他笑得愈发得意,「原来那个时候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她个子不够,抢不到,遂作罢,「行,那还,还给你吧。」
他要十几岁的证件照作甚,想逗她而已。
「我不太喜欢拍照,以前的照片没怎么留。不过以后你想要多少,就拍多少,洗出来摆床头,嗯,客厅也可以摆几张。」
她果断拒绝:「不要。」
陈致不听不管,拿了她的CCD过来,和她头挨着头,自拍一张,说:「就这张吧。」
她看了一眼,失语,「你拍,拍得好丑。」
「不会啊,挺好看的。」
趁他导照片,在手机上捣鼓的功夫,许年悄然把那张证件照拿走了。
它对她的意义很特殊。
手机支付不普及的年头,它一直收在钱夹里,许多个夜晚,思念肆意蔓延,取出来看。
它不仅仅象征她对他的喜欢,还有,对逝去的十八岁青春的怀念。
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热烈,盛大,她一路奔行,跨越黄河,喜马拉雅,像一场漫长的北风迁徙,最终停泊,消散。
但至少,那个夏日,她也曾炽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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