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肖随看起来则要吃力得多,抬木料的胳膊都在微微发颤,整个人一脸苦相。
裴知知则更加夸张,背着背篓,一步一吆喝:「累死了,累死了,我的腰都要闪了!」
身后没有跟拍,裴知知也不怕自己娇气得过分的糟糕表现被观众看到,走一步歇三步。
宋清漪被他们两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至于吗?他就很想问。
不过是搬点东西,嚷嚷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遇到两个笨蛋队友。
宋清漪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想说。
其实这还真怪不到那两人头上去。
这一根木头足足有近一百公斤重,肖随平日里虽然健身举铁,但健身房和实战实在是完全不一样,就算换个其他人来,一样也会觉得吃力。
可谁让宋清漪力气大呢。
小宋老师脚底生风,这可苦了身后的肖随,他其实很想出声让宋清漪走得慢一点,可碍于那一丝丝难以启齿的男性尊严,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实在快要搬不动了,肖随被木材压得神智不清,张口就开始胡言乱语:「小宋啊,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你看那两个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去了。」
宋清漪:?
什么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清漪:「闭嘴吧你,专心看路,小心摔个狗吃屎。」
宋清漪理都懒得理他。
肖随咧嘴一笑,丝毫不把宋清漪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继续胡咧咧:「是因为祁总吧?看你俩黏得,跟连体婴似的。」
阴阳怪气,酸言酸语。
宋清漪眼角一抽,打人不打脸,到底是谁教肖随讲话这样戳人痛处的?
肖随对于宋清漪急速下降的耐心全然无所察觉。
他昨晚和裴知知缩在寒风凛冽的四号房,他们两也算半个冤家对头,死活不愿意睡一张床,最后一人坐在床的一头,挑灯夜聊,核心话题就是祁钰和宋清漪。
「诶,你和祁钰昨天下山的时候,躲在灌木丛后面做什么呢?」
他早就想问了,起初他还以为他们是在偷偷捡草药,可是后来他去看过,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光天化日,孤男寡男,躲在小树林。
啧!
啧啧!
肖随像个傻大鹅一样抻着脖子,不放过宋清漪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偏偏裴知知也很不识趣,他走得慢,远远差出两人一小截路,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忘搭话:「对啊对啊,你俩在干嘛呢?」
宋清漪: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宋老师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炸毛了。
他悟了,这俩人是看不惯他力气比他们大,所以专门来践踏他尊严来的吧?
是吧是吧??
怒从心头起,宋清漪仗着这里没有跟拍,一整个口无遮拦:「管你们屁事呢??」
他怒气冲冲地扭过头,等着身后那两人:「有废话的功夫还不如走快点。」
不就是阴阳怪气,谁还不会了?
愤怒使小宋老师原本就十分可观的臂力成几何倍数爆发式增长,扛着那么重的木头,他居然还能抽出一隻手,挑衅般向着肖随晃了晃。
「肖随你在干嘛?早上没吃饭吗?走快点,还是不是男人了你!」
宋清漪恶声恶气的,好像一隻蓄势待发准备和人抢肉骨头的小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有些不太寻常。
肖随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按照宋清漪原本的设想,他被他怼了肯定是要炸毛的,然后大概就会发展成混乱的对骂。
但事实却是,肖随一脸楞怔地望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十分出乎意料的事情。后面的裴知知也睁大了眼睛。
嗯?
小宋老师迷茫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这个表情?
宋清漪从入圈以来,一直立着斯文内敛羞涩少年的人设,在镜头前肯定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可他和肖随裴知知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之间都颇有些相爱相杀的意味,见面就呛声也不是第一次,现在喷他们两句,他俩至于这么一副世界崩塌的样吗?
宋清漪不是很理解。
「宋、宋……」肖随想抬手,可他一隻手抱不动木材,张着嘴宋了半天也没宋出什么下文。
「祁、祁……」他说。
宋清漪皱眉:「骑什么骑,快搬吧你,你还想骑个自行车下山吗?」
肖随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是啊!」
他终于缓过劲来,一言难尽地撇着嘴:「你看你背后!」
这回轮到宋清漪愣住了。
骑。
……祁?
不是吧,不是吧!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他不是回去了吗?
宋清漪心中涌起一股不太美妙的预感,十分僵硬地扭过头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午的日光拨开云层,散落在山林间的空地上,将冬日枯黄的草木都镀上一层金边,在烈烈寒风中带来些许难得的温暖。
淡金色的、带着暖意的光芒尽头,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赫然站着一道人影。
烟灰色的呢子大衣将他的身形衬得格外修长,此时此刻,他正眼带思忖地向宋清漪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