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个人都舒舒服服地现在椅子里,她才反应过来,随后勾起嘴角哈哈笑出声来。
平常看着拽上天的周从,竟然还有这么不堪的一面,陈芷真后悔没给拍下来。
「笑什么?」
她正笑得开心,一道清洌冷峻的男声忽然打断了她。
闻识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此刻正从门口慢慢往她身边移动。
陈芷对上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笑意立刻收敛起来。
随之替代的是她微微撅着嘴,有些委屈的眼神。
闻识川:「……」
他还是耐着性子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问:「怎么了?」
陈芷迅速声情并茂地把刚才的事重复一遍,「……当时真的挺恐怖的,周从刚说完那句话,雷就劈下来,雨也从窗户外灌进来了。」
「虽然周从很搞笑,但我现在还是有点后怕。」
闻识川一直耐心听着她讲,眸中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陈芷一直期待着闻识川能哄她两句。
毕竟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表现的也那么可怜委屈,怎么说他也得抱抱她说句「不怕不怕」之类的话才能罢休。
「而且那个假何尘在监控上的脸真的很诡异,竟然跟真的何尘长得一样,如果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有什么人皮……」
她话没说完,闻识川忽然弯下腰凑到她面前,耳际随之染上一抹温热。
轰隆——
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在耳畔漫开,一道闷雷伴着巨响透过窗户也送进了屋内。
雷声隔着闻识川的手磨去了尖锐,在那一瞬间,陈芷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海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闻识川的脸也随之在眼前放大,陈芷讲了一半的话全部迷失在喉咙,她看着闻识川那双深黑的瞳孔愣了神。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半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收回了手。
像是跃出海面,对周围一切的感知也瞬间放大。
耳边雨声淅沥,陈芷忙抽回神,有些迷茫的目光落在闻识川越来越远的脸上。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的目的早就达到了。
见陈芷看着自己发愣,闻识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轻声问:「怎么不说了?」
「啊、哦哦。」
陈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闻识川看了很久,她有些慌张地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想开口,发现脑子也在一瞬间短路了。
「那个……我说到哪了?」
「就这么害怕?」
闻识川这个问题问得陈芷更懵:「怕什么?」
「打雷。」
原来闻识川把自己刚才的一系列反应当作对打雷的恐惧了,难怪他一脸正常,连一点出格的动作都没有。
找到个台阶,陈芷麻溜地走下去,连忙装作害怕的样子附和:「是、是啊。怕死了。」
闻识川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随后缓缓问:「那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
陈芷:「……」
谎话被戳穿,陈芷不服气,瞎扯着理由解释:「那是因为周从,他比我还要害怕,我就忘了。」
「然后我看见你我就又想起来了,然后我越想,我就越害怕,越想,我就越……」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根本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已经染上了一股哭腔。
话没说完,闻识川忽然蹲下身。
剩下未说出口的话融进了他的怀抱里。
陈芷稳稳坐在椅子上,可闻识川的气息已经将她淹没。
她在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的目的。
「抱抱我吧。」
那一晚陈芷是在办公室的摺迭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梦里来回反覆地梦到雷雨天。
云雾四起的傍晚,雨仿佛下不完似的,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地钻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陈芷在年幼时住过的房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雨滴。
风一吹,窗户上的雨瞬间连成一片,一股一股的水哗哗往阳台上淌。
还是个小孩的陈芷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内,透着雨水等着那一辆熟悉的麵包车。
她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猛烈,天际闪电打在树林中,伴着闷雷,整个世界如同冰窖,在不倦的雨里渐渐凝固。
耳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楼门口。
她穿着淡蓝色的塑料雨衣,腰间的钥匙随着走路的摆动哗啦直响。
看见陈芷,她的声音穿越时光,悠远的响起:「在家看门,我出去看你爸!」
她还是站在那里,对母亲嘴里那句话毫无概念。
眼前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久到终于从窗外看到车灯亮起。
却不是那辆熟悉的麵包车。
一群人从车里走下来,急急忙忙地说了什么,随后又坐上车。
车往反方向开去,直到越来越远。
雨中一个小孩的影子蹲在马路中央,夜太黑了,陈芷只能听见大雨落在屋檐的声音。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那个小孩是不是在哭。
慌乱无神之中,她转头跑下楼。
等她撑住自己那柄略显幼稚的粉红小伞,慢吞吞地走到那个小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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