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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追着野兔,失了方向,也不知绕了几大个圈子。下得崖来,才晓得适才的山洞居然就在几步路开外,居然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来了,不曾走远。

萧峰一手提着兔子,大踏步迈入洞内,口中笑道:「瞧我猎到了什么?……」

没有人回应。

洞中空无一人。地下生着一堆火,长时间无人添柴,已经快燃尽了。

萧峰怔了一怔,心想:「他怎么不在?啊,是了,一定是见我久不回来,自行出去觅食了。他肩上还带着伤,想来不至走远。」

丢下兔子,出洞察看。天色已经擦黑了,然而借着微弱的暮光,仍旧瞧见树下繫着的马儿不见了一匹,只剩下一个,正温驯地低头啃草。

萧峰心生疑惑:「他若是出去觅食,怎会将马也一併骑走?」返身入洞察看,行李整整齐齐地堆放于洞内一角,完好无缺,只不见了慕容復随身的那一隻轻便行囊。

萧峰这下吃了一惊。返身奔出看时,洞外洞内,一切完好,并无打斗痕迹,洞口亦无他人脚印。一切都收拾得干净整齐,慕容復甚至细心地以石块围住了火堆,又加了适量的柴禾,好令它于萧峰迴来时,火势不至太旺或太弱。

萧峰怔怔立于洞口,心忖:「难道他真的走了?什么都留给我了,可是连一个字也不曾留下?」

忽忆起那日离开汉儿村庄,慕容復「长痛不如短痛」之语,胸口登时如同遭了重重一击,忖道:「不打一个招呼,不告而别,这确是他的行事作派。」

想起这半年来一同经历的种种,连同他言语行止,百感交集。正觉心乱如麻,抬头瞧见天空明净,一轮明月已然冉冉升了上来,月华如水,将整座孤山照得透亮。

萧峰也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似乎惆怅慕容復不告而别,一时却又觉浑身,似乎卸下了一层重负。想:「走了也好。草原不是他的家乡,他终究是要回燕子坞的。原是意料中事。」

怔怔地立了一会儿,退回洞中。

毕竟若有所失。茫然独坐一会,忽立起身来,转了一个圈子,自言自语地道:「我刚刚想做什么?啊,原来是要拨火。」

这才发现手中握着权充火棍的树枝。伸出枯枝去拨火,却又发现火势微弱,该添加柴禾了。慕容復什么都为他想到了,洞中却无新鲜柴火。

呆了半晌,忽立起身来,往洞外大踏步走去。

他满怀心事,对周遭事物竟一无察觉,大步走至洞口,忽同一个人撞个满怀。

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来人臂膀,低头瞧时,慕容復似乎被吓了一跳,满脸不快之色,抬手挣脱他掌握,道:「做什么?」

萧峰愣愣地瞧着他。失而復得,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半日方道:「你……你没走?」

慕容復皱眉道:「走哪里去?请你让一让。」

见萧峰仍立着,动也不动一动,嘆一口气,自行从他身边绕过,走入洞中。

萧峰怔了一会儿,返身跟了上去,刚好瞧见慕容復顺手自肩头卸下一隻褡裢,搁于行李堆上,正是他向不离身的那隻轻便行囊。

「你去哪儿了?」他问。

「好久不曾洗澡了。」慕容復埋头收拾,头也不抬。「……骑着马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有水的地方,胡乱洗了一洗。你出去得急,来不及告诉。……啊呀,我出去时明明添了柴,你怎么连火都不曾照顾?要熄了。」

「……怎么回事?」他直起腰来,带一些责备和惊讶,望向萧峰。

萧峰这才注意到,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双肩尚带水渍,散着头髮,刚刚弯腰收拾的时候,湿漉漉的长髮随着他动作纷纷滑落下来。

察觉到萧峰目光,慕容復不耐烦地抬手将头髮收拾至一处,顺手拢于左肩。

「没事。」萧峰答。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

慕容復愣了一愣,忽而省过味来。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轻笑一声:「我岂会不告而别?萧大王将我看得也忒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峰摇了摇头。

他没有多辩解什么,慕容復也没有追问。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萧峰提起地上那隻死兔子,自行走去洞外。

拎着剥洗完毕的野兔走回,慕容復已给火堆添了柴。火舌毕毕剥剥地舔着树枝,烧得极旺。

萧峰将兔子架于火上烘烤,瞧慕容復偏着头,正以适才换下的衣物搓揉一头湿漉漉的长髮,脱口道:「你往火边坐坐。头髮不烤干容易着凉。」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为之一僵。慕容復擦头髮的手顿了一顿,不曾抬头,然而依言往火边凑了一凑。

他们很少提到慕容復犯病那段时候的情形。萧峰明白他是逞强好面子,极不愿意正视这段历史,因此也就从来只当无事发生过,绝口不提。刚刚想起沙漠中他病倒那几天凶险情形,心有余悸,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自悔失言,然而已经晚了。

慕容復沉默地擦了一气湿发,起身于行囊中翻找出一把木梳,挨着火堆坐下,开始梳头。他右肩受伤,手臂举起,带累肩膀,做这个梳头的动作颇见吃力。

萧峰见状道:「我来。」起身走过。

慕容復微微一怔,道:「岂敢劳动萧大王?」但还是让他将发梳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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