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虎你发什么疯?!」她举起拳头锤他背脊,「被人看到啦!」
「你看到什么了?」被锤的那个随机指向一个手端托盘的服务生。
「我什么都没看到。」服务生目视前方,一脸四大皆空。
黄瑶继续踢踏挣扎,无奈在绝对的体型差和力量差面前,每次先败下阵来的那个总是她。
唐小虎就这么一路把她扛进办公室,卸到他办公桌后面的那张真皮大转椅里,调整转椅方向,让黄瑶面朝电脑屏幕。
点击滑鼠,监控画面里的黄瑶和赵阳正在包房内亲密谈笑,然后黄瑶俯身为赵阳戴眼罩、系绑绳,然后赵阳使尽浑身解数博黄瑶一笑,然后众人围着他俩大唱情歌,然后赵阳拉着黄瑶的手走出包房……
进度条停止,唐小虎再次转动转椅,让黄瑶面向自己。
他高大的身影堵住了灯光,两隻手臂撑在座椅扶手上,望住她的眼睛,沉默不语。
「看见啦?吃醋啦?要不要听我解释?」黄瑶挑衅地伸出一根食指,逗猫似地挠了挠唐小虎下巴。
他今天没刮鬍子,新冒出的胡茬扎得她手痒痒。
唐小虎依然没有说话,两隻手臂鬆开扶手,将黄瑶圈进怀里,侧脸贴着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了几下。
「哎,唐小虎,你不是应该拔腿就跑,边跑边捂着耳朵,哭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吗?」黄瑶环抱住他的腰身,将鼻子埋进他衬衫领口,闻着他侧颈散发的气息,独属于唐小虎的气息。
「瑶瑶,」唐小虎伸手抚摸她的长髮,低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笑容瞬间在黄瑶脸上冰封冻结,这次陷入沼泽般的沉默,是她。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不是『知道』,是『感觉』。从当初你向我打听大嫂每天在家的喝药时间起,我就感觉你进高家的目的并不简单。后来,你让莎莎趁我哥酒醉的时候,从他嘴里套出你父母的真实死因,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我原本可以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今天看到你给赵立冬儿子设的这个局,我的感觉告诉我,你要动手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们认识得太早太早,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就像我们了解自己一样。不,可能比了解自己还要多。很多事我们骗得过自己,但骗不过对方。」
「为什么是『感觉』而不是『知道』?因为我没有着手调查。我这边只要一开始查证,就难保强哥那边不会收到风声。我不可能将你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瑶瑶啊,你记得吗?默哥火化那天,我对你说过,保证让我们瑶瑶一生都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瑶瑶,别怕,虎叔在呢。』」黄瑶接住他的话,脸上重又露出笑容。
笑着笑着,开始泪流。
「瑶瑶啊,你睡着的时候,会在梦里流眼泪,会哭着叫『爸爸妈妈』,会攥紧拳头说你太累了,你走不动了……要把你紧紧搂在怀里,拍着你的背一直说『瑶瑶别怕』,你才能鬆开拳头,重新熟睡。」
「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让我和你一起。」唐小虎单膝跪地,缓缓下蹲,下到一个需要微微抬头仰视黄瑶的高度,姿态虔诚如一个随时准备为公主献祭的骑士,「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过任何要求,是不是?所以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三年前,在伦敦那间窗外有橡树的小公寓,你给我翻译隔壁传来的英文歌,但最后一段,你没有译给我听。」骑士握住公主的双手,贴紧自己的脸颊,「『神啊,当我去往天堂,请允许我的爱人与我同行/当他到来时,请您准许他通行』。」
「可是唐小虎,我走的这条路,通往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可是黄瑶,对我而言,没有你的地方,才是地狱。」
黄瑶走了十三年的高空钢索,一路只觉脚下深渊万丈,耳旁风声呼啸,今天才知道,有人在她身上系了一条看不到的保护绳,等待在她跌落的瞬间,接住她,或和她一起坠落。
她倾身向前,用尽全部气力,紧紧拥抱住她的爱人。
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骨骼嵌入他的身体。
终于,她鬆开箍紧他肩背的手,打开办公桌的一隻抽屉,从里面摸索出一把剪刀。
「咔嚓」,他的一缕头髮应声而落。
又一声,她的一缕头髮。
找不到红线,黄瑶便拆下唐小虎黑衬衫上的一枚纽扣,用黑线系住两人的头髮。
他的发粗硬,她的发细软,她青丝如瀑,他发间已有了霜雪的痕迹。
黄瑶用手指摩挲良久,最后将交缠的髮丝郑重塞进唐小虎黑衬衫上紧贴胸口的那隻口袋。
「你要乖乖听话,我才带你一起。」黄瑶用额头抵住唐小虎的额头。
唐小虎很乖很乖地点点头:「妻命不可违。」
然而他的嘴唇开始不乖,双手也开始不乖,猛地纵身,再次将黄瑶拦腰扛起,衝进隔间,掀开琴盖,发狠将她摁坐到琴键上。
钢琴发出一串混乱的重音。
唐小虎单手鬆开领带,一把抽出。
「唰」,领带与衬衫衣领快速摩擦的声音让黄瑶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