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工作要做,她不能让自己一直陷在这样的情绪里。
她需要先振作起来。
苏市的三月比京北暖和许多,阮梨和徐浩一起下了飞机,每走三步,徐浩就回头看她一眼。
阮梨努力保持平静,「怎么了?」
「你……哭了?」
很明显么。
阮梨拉平唇角,她还是好难受啊,如果不是项目方的人已经等在出口,她真的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嗯,刚才做梦,梦到我奶奶了。」阮梨随口搪塞过去。
项目方已经给他们定好了酒店,来接机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叫Miya,活泼话多。阮梨问她这附近哪里有商场,她想买个手机。
Miya:「阮老师的手机坏了?酒店旁边就有,等下我带您过去。」
阮梨弯唇,「没事,我自己去就行,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忙,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徐浩:「要不等会儿我陪你去。」
「你等下不是还要和老师开线上会。」阮梨努力拎起唇角,「商场就在楼下,苏市我来过好几次,放心。」
阮梨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她只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放好行李从酒店出来,温暖的空气裹挟潮湿,混沌在周身,像被浸泡在密不透风的罐子里,让人发闷。
阮梨没有去商场,也不想买手机,她甚至无比感激这次出差,让她有一个完美的逃离藉口。
脑子里乱糟糟的,被糟糕的情绪占得满满当当,无暇再去思考其他。
苏市也有一条河,秦淮夜影,十里江南。阮梨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沿着河边走着,看两岸夜色倒映在河水中,她忽然就想起了京北的花灯。
想起了绵延的清明上河图。
想起了拿着糖葫芦笑闹的孩子。
想到了那碗格外合口味的小馄饨。
霍砚舟是今天下午到的苏市,恆远在东南沿海布局了一块晶片业务,霍砚舟今天来谈合作。
合作方的老闆是个浪漫的法国人,聊完公事,兴致勃勃地要拉着霍砚舟一起夜游秦淮河。船桨带起清水依依,老外用蹩脚的中文吟诵起古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霍砚舟的手机响起,是助理康明发来的消息,说有个文旅项目的投资方听说他人在苏市,想邀他明天一起去青溪古镇考察。
霍砚舟:【订明早回京北的机票】
这就是拒绝了,康明回復好的。
发小群里已经提示99+,霍砚舟不怎么看这个群消息,大都是一些閒扯,他们要是真有事会直接打电话。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孙缓发的:【以前天天往我家跑,和我那缺心眼妹妹好着呢】
孙缓的妹妹,孙媛,阮梨的好朋友。
霍砚舟点开群聊,有人@他,依然是孙缓。
孙缓:【他丫惦记你侄媳妇儿了,简直臭不要脸@霍砚舟】
消息依次往上——
许盪:【不过结婚还能离呢】
许盪:【要不是知道她快结婚了,我就追了】
许盪:【漂亮吧】
再往上,是一张照片。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女孩子歪着头,柔软的乌髮窝在颈边,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
她穿着件黑白条纹的针织开衫,领口微敞,纤薄的锁骨勾连出一弧浅湾,颈侧的皮肤像是淋了牛奶的白。
她像是喝了酒,平素里乌湛湛的眸子有些迷蒙,盈着水色。
霍砚舟@许盪:【在哪?】
许盪:【?】
孙缓:【嚯】
孙缓:【我不是眼花了吧,这谁啊】
许盪:【酒吧呢】
霍砚舟:【位置】
许盪发来一个共享位置:【哥你在苏市?】
但没人理他了。
要不是群里孙缓连发五个无情嘲笑表情包,许盪觉得自己可能也眼花了。
霍砚舟在地图上看了下方位,用法语和合作方的老闆轻声交谈,对方点点头表示理解。霍砚舟对船夫道:「麻烦您靠岸。」
许盪发来的酒吧离这儿不远,步行五分钟,霍砚舟走得快。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相貌和气质皆是上乘,步履匆匆穿过人潮熙攘的秦淮酒吧街,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酒吧的名字叫十里秦淮,名字风雅,装修也有格调。可即便如此,酒精和香水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的时候还是令霍砚舟微微蹙眉。
许盪办事还是靠谱的,即便霍砚舟没说,多年的默契已经在那儿,这会儿正守在门口的吧檯,看见霍砚舟进来,指着不远处的卡座道:「我朋友帮忙看着呢,没事儿。」
「嗯。」
这样的地方不乏漂亮的姑娘,有大胆的女孩子走上前,「喝一……」
「抱歉。」霍砚舟侧身,连衣角都不让对方沾,大步往阮梨所在的卡座走去。
许盪跟在他身后,对霍砚舟这个反应多少还是有点意外的。
他认识霍砚舟好多年了,第一次见他流露出类似「紧张着急」的情绪。
就因为阮梨是他侄子的未婚妻?
乖巧安静的女孩子坐在卡座里,托着腮,人落入视线的一瞬,霍砚舟一路蹙起的眉头才有所鬆动,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许盪的朋友看出他身份不简单,连忙后退半步让开地方。霍砚舟走近,阮梨纤长浓密的眼睫抬起,歪着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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