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孤儿院时光里,钟毓从未体验过家庭的感觉,也从未体验过父爱母爱。
她不知一个母亲竟能为了孩子做至如此地步。
也不知为何自己的母亲就能将她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所以当她看到王吉安那张伪善面孔的时候,她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怒气。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忍,手里的瓷杯就已经飞了出去。
下一瞬,她就已经蹲在了王吉安的面前。
所以下次动作之前还是要忍一下。
钟毓又一次看了自己的猪蹄一眼,想到方才郎中说的「不宜用力」,在心里再一次长嘆了一口气。
「岑一,从今日起你看着王吉安,」岑鸢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若有事便将他带过来,无事你便将他关在屋里,一隻苍蝇也不要放进去。」
「是。」
「岑二,你带着齐少虞去找猫眼石。」
钟毓冷不丁抬头看向岑鸢,齐少虞不是说猫眼石在凉州么?!
岑鸢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先前齐少虞说的话都是假的,为的是将钟延川的人引去凉州城。」
短短一句话,钟毓一点即通。
所以岑鸢才会半路拐道来了峮州,那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齐少虞口中所说的猫眼石在峮州。
可钟毓十分不解的是,他不是一直在对付钟延川吗?
找齐少虞的猫眼石干什么?
第六十九章
黑夜, 凉州城,护城河岸。
城门墙上燃着的火把映在河面上,点点火光随着河水荡漾盈盈地闪烁着。
轮岗值守的四个士兵正抱着长枪, 斜倚在城门前的石柱子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所以不会有人发现, 就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的那片树丛中,此刻正藏着几个黑衣人。
「首领, 」藏在树丛中的一个人,忽然小声说道, 「凉州城外驻守了四个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看着城墙上黑色的人影, 「城墙上也站着不少的人。」
「如果明日我们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要想光明正大运出城就势必会被这群人盘查。」
「可若是不从城门口走......」
那人顿了顿, 视线扫过一旁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压低了声音说:「那就只能走水路了。」
「先不管这么多。」被叫作首领的人目光阴鸷,「今日只是先探查一番,一切都要等明日进城之后找到了东西再说。」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 将城门口守兵的轮岗时间与方式回忆了一遍,又仔细数了一下城墙上站着的黑影个数, 然后猫着身子伏地:「撤!」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丛中只是影影绰绰晃动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城门口处的一切都十分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结束了几日的舟车劳顿,钟毓终于能躺在毫不颠簸的床上睡个好觉。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在视线在触及到十分陌生的床顶时, 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可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背后紧紧贴着一个人。
那人好似将自己一整个都揽在怀里, 一手垫在自己的颈下,一手十分规矩地搭在她腰间,顺带还将她那隻被裹成了猪蹄的右手手腕轻轻扼住。
他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虽然听不见什么呼吸声,但一下一下十分有力的心跳却顺着两人紧贴着的后背让钟毓仿佛如遭雷击——
自己怎么就滚进了岑鸢的怀里了?!
脑袋里一闪而过昨夜二人在官府后头的厢房里歇息时候的画面,钟毓分明记得自己同他是睡在两个被子里的,可为什么现在......
她低头看着原本应该盖在自己身上此刻却十分可怜地缩在墙角处的被子,心里霎时间奔腾过一万隻草泥马。
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岑鸢隔着自己伸腿将那床被子踢至墙角的,所以罪魁祸首隻能是她自己。
钟毓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离大谱的睡相,一边小心翼翼扒拉开岑鸢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却不料就在马上要挪出他怀里的时候,被掀开的手臂忽然收紧,将她重新又揽回了怀里。
紧接着响起的声音有着刚醒的哑,「醒了?」
钟毓浑身僵硬,直挺挺被岑鸢箍在怀里,酝酿了半晌然后蹦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嗯」。
她感受着岑鸢的手在自己那隻猪蹄腕上缓缓摩挲,没一会儿就好似寻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捏着翘起的布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
「钟毓。」
「嗯?」
「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自己?」
钟毓一愣,她怎么都没想到岑鸢会在睡醒之后对自己说这样一句话。
从那次腹上受伤醒来后岑鸢莫名其妙亲了自己又说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到昨日拉过自己被瓷片割伤的手时难看的面色,再到方才他说的那句话......
她不会猜不到岑鸢的心思。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心思里,究竟存了几分真情。
「昨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钟毓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她依旧直挺挺杵在岑鸢的怀里,「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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