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没了先前的记忆,但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
钟毓神色一滞。
他刚刚说自己失忆了?
可丞相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完全不给她消化方才那段话的机会。
他沉眼看着床上的人,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紧随其后说出口的话,却是话音一转,说起了另外一桩旧事来。
「先帝与先皇后曾诞有一女二子。」
「成安十八年,大皇子程璟尧尚且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先帝立为太子给予厚望。成安十九年,先皇后再孕,先帝得知后大喜,当即便写了一道册封长公主的诰命,言此胎若是男,圣旨不作数,若为女,她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成安二十年,长公主程羡今与二皇子程干同胞诞下,先帝儿女双全喜不自胜,遂大赦天下。成安二十一年,太子染病夭折,二十二年,长公主葬身火海。」
话音落下,钟毓忽然想起从连山往峮州来的路上,岑鸢给她看过一半本染了血的手札。
虽说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可那日说过的事情却历历在目,就连手札上的字句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她和岑鸢都猜测过,这位死于成安二十二年那场大火里的长公主,很可能并没有死。
可岑鸢追查这件事是因为先帝于他有恩,那眼前的这位丞相呢?
他又为何会比岑鸢知道的还要多,钟毓看着丞相的面色,心中竟陡然升起一个猜测——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位长公主如今身在何处了。
可即便是心中这般想,她也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探究之色,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丞相,仿佛是头一次听到这桩皇室旧事。
「两年之间接连折了两位皇子公主?」她惊奇道,「难道是有人故意谋害皇嗣?」
「是,有人故意谋害皇嗣。」
丞相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脸上的惊奇视而不见,接着自己方才的话继续说道:「但是,长公主并没有死,而是被人趁乱救了出去。」
「先皇后身边自幼跟着一位柳嬷嬷,这位嬷嬷在皇后宫中失火的时候连同一个小侍卫拼死把公主带出了寝宫,然后趁着全皇宫混乱之际,而嬷嬷在那位小侍卫的帮助下,顺着密道逃出了宫。」
钟毓眸底微震,放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
果然,那日在车上,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岑鸢说过,宫中所存卷宗上记载的尸骨数目很奇怪。
连同守门的侍卫算上一共是二十位宫人,除了唯一逃出去的那位报信宫女之外,火场之中原本应该能找到十九具齐全的尸骨。
可扑灭火之后大理寺来来回回清查了数十次,十九颗人头俱在,可偏偏就少了几根腿骨和臂骨。
大理寺的人认为,虽然少了几根骨头,可十九颗头颅却是真真切切能证明十九位宫人都葬身于火海的铁证。
所以他们才会在卷宗还留有疑点的时候将那次的失火定为天灾,而后潦草结案。
可钟毓知道,这场大火里死了的宫人,一定不是十九个。
「后来有人查到,那几日恰逢上元节,宫中大摆宴席,而就在上元节的当日,朝臣落座开宴之时,御膳房的一位宫女却在前往御花园的途中失足坠湖身陨其中。」
听见丞相忽然提到的这位失足宫女,钟毓心间的迷雾瞬间被驱散。
如果那日宫里还死了一个人,那么一切就都能对上了。
两根腿骨与两根大臂骨才能凑出一个人来,所以大理石的卷宗上所记消失的三根臂骨之中的其中两根,一定昭示着有人从火海里逃了出去。
而方才丞相说,那日救了公主的人除了嬷嬷还有一位小侍卫。
如果当时逃出去的宫人只有那位嬷嬷的话......
火场之中原本应该只少两根腿骨和两根臂骨的。
可如果那位送走公主与嬷嬷的侍卫,原本就只有一条胳膊。
那么大理寺在火场之中找到的臂骨才会是五根。
钟毓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猜测,她猛地睁大眼睛仰头看向丞相,震惊到险些失声:「逃出去的那个侍卫是不是独臂?!」
听到她这样问,丞相的神色如先前一样,仿佛丝毫不惊讶钟毓所察觉到的一切。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钟毓根本顾不上丞相为何会将如此秘辛悉数告知于她,先前被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似一瞬间清明起来。
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根据丞相之口推测出来的事情。
她将丞相方才说的话连同那日车上岑鸢说过的话放在一起,一点一点拼凑出了那桩皇室秘辛的真相——
侍卫在拼死将公主和嬷嬷送进了密道之后,然后选择了将那位宫女的尸首搬到长春宫中以充人头。
因为他知道,开宴之前坠湖身亡,就算是宫里人的动作十分迅速,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当着朝臣之面禀报给皇帝与皇后,更何况死了的人只是小小一个宫女。
所以在皇后宫中失火的时候,那位宫女的尸首一定被打捞起来停放在宫中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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