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之人?
那自己对他而言,也是吗?
这陌生的词语,久远到需要云祈追溯到儿时,心间好像有暖意流淌过,让人眷恋不舍。
就在气氛暧昧横生之时,适才到陆知杭卧房内取酒精的夜莺匆匆赶来,手捧着密封好的酒精、药粉和一条崭新的白布打破这一方天地。
「公子,东西到了。」夜莺欣喜道。
「放这吧。」陆知杭温声道。
夜莺依言把手中拿着的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石桌上,而后退到一旁,一言不发。
陆知杭此时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处理伤口上,先是替云祈冲洗了一下伤口,确保把所有的脏污都冲刷干净,这才拿起酒精,准备擦拭。
夜莺骤然响起的话音惊醒了有些出神的云祈,他收敛起了方才浮于表面的情绪,平静的把手伸到陆知杭的面前,任由冰凉的感觉在伤口上流淌,上挑着的丹凤眼睨了眼夜莺,似乎是对她的出现有一丝不满。
感受着手上的凉意,云祈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神色认真,细心为自己料理伤口的人,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说来,这书生还对医术有所涉及吗?倒是个怪才。
「会有点疼,忍忍。」陆知杭儘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温和道。
「嗯。」云祈颔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眉目如画的书生。
陆知杭动作熟练地消好毒后,转而在伤口上洒了些药,最后才用白布缠绕了一个漂亮的结,整个流程中,云祈就连哼都没哼一句,淡定得过分。
「好了。」陆知杭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笑了笑,颇为不舍地鬆开了掌心滚烫的温度。
云祈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而后顿住,想起自己方才还没问出口的话,询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师兄和你说了些什么。」
提起这茬,陆知杭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虽说只有一瞬,仍是被云祈捕捉到。
「师兄说……他和你不日就要成亲。」陆知杭遮去脸上的不虞,唇边微翘,只是那笑意却不达底,故作不在意道。
轻飘飘地抛出这几句话,指尖却放在了茶杯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内心的不平静昭然若揭。
既然有心事就该说清楚,而不是一味的压在心底,哪怕云祈告诉他,阮阳平所言不虚,他也就认了。
他之前就说过了,若註定没有结果,他也不是会纠缠不清的人。
云祈缠好白布的右手倚着额角,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陆知杭所说的话,待对方话音落下后,他才明白刚刚对方那般神伤是所为何事。
云祈心下不快,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让他不日娶我,我看他阮阳平能娶不娶得到。」
闻言,陆知杭一怔,这话虽没直白的挑明白事情真相,但也能让人意会到。
他后知后觉明白了云祈的意思,浑身的不自在顷刻间都了无影踪,只觉得艷阳高照,心境一片开阔。
他自是信云祈的,只要对方敢说,他就敢信。
陆知杭清澈的双眸笑意渐生,压抑不住的嘴角弯起,轻咳一声平復了一下心情,问道:「那师兄为何与我说这话?」
怎么想他都没理清楚阮阳平这么做的意图,这才出声问。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已经黄了。」云祈淡淡道,倚着额角意态懒散,显然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目光却犹如寒芒摄人。
听罢,陆知杭脸上的神采顿时就亮了起来,他克制地压制住衝动,矜持道:「原来如此,我明明记得予行先前与我说不嫁人来着。」
「呵……」云祈朝他望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他方才明明记得陆知杭的神色比从马上坠落都要来得苍白,这会却喜上眉梢,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他犹感不及。
不过想到阮阳平让陆知杭不快了那么不会,云祈默默的把这笔帐记在了对方的头上。
「今日大喜,该到鼎新酒楼庆贺一番才是。」陆知杭唇边的笑意淡薄如雾,注视着云祈温声道。
他许久没去过酒楼了,除了偶尔翻翻帐,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此时心情不错,正好去饱餐一顿。
他记得云祈还未尝过鼎新酒楼的几道招牌名菜呢,在符府上最多就添一些小点心,该带他一块一饱口福才是。
「好。」云祈勾唇一笑,颔首道。
不过嘴角方才浮现一抹笑意,他又敛了敛,觉得有些不对味来,他方才是在和陆知杭解释什么吗?
云祈起身和陆知杭并肩而行,心情愈发复杂了起来,余光暗自打量着身侧温文尔雅的人来,心跳不復平常的沉稳。
时至今日,哪怕云祈再迟钝都明白了自己对陆知杭的不同,令他迟疑的不过是这男儿身罢了。
对于断袖,他不喜,可那人如果是眼前人,就没那么多的厌恶,接受也成了顺理成章。
问题是,对方知晓自己是男子后,还能一如既往地心悦他吗?
清新雅致的马车帘布猎猎作响,车轱辘碾压在平整的青石板上,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色。
车厢内的云祈闭目养神,不自觉蹙紧的眉头不知在为什么而难以抉择,自带的一股冷冽气场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鼎新酒楼内单单为他们几人独留的雅间内空无一人,陆昭在忙活完手头上的事情后,百无聊赖地起身准备检查一下食材,酒楼的大门外就响起了马车声,叮铃作响的车铃声悠悠响起,在清风中起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