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知杭在三餐时抽空去探望了番宋和玉,除此之外的时间多是在读书,向燕曲请教。
宋和玉随身的家丁和大夫平日会替他看管好的,倒无需自己时时跟在身边,只管按时服药,过问几句就是。
两件事掺和在一起,既没耽搁读书,也没误了宋和玉的病情。
不过,这等行径落在了随行的大夫眼中,就是敷衍了事。
他将陆知杭日常行的事都一一记录在信中,前几日才让人递给了右相大人过目。
只等宋元洲忙碌下来,就快些让对方把宋和玉接走,省得在这里耽误时间。
这大夫姓李,是晏都有名的医者,这病他既束手无措,没道理陆知杭这毛头小子有辄,还这般乱来,铁定是为了攀附右相大人,硬着头皮来治病的。
初时,李大夫还这般想,可在过了三日后,宋和玉非但没危在旦夕,气色还肉眼可见的好转了,他当时就看不明白了。
陆知杭开的什么药,他都亲自扒拉药渣闻过了,没明白有何处不同的,怎么吃进宋公子嘴里,就成了神丹妙药了?
见大夫今日魂不守舍,宋和玉温和的眉眼重新落在了桌案上的画纸上,淡淡道:「大夫,可是乏了?」
「咳……公子见谅,在下思虑公子病情过度,竟是走了神。」李大夫被这细不可闻的声音惊醒,连忙告罪。
宋和玉原本骨质不行,前几日只能躺在床上,这会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在屋内走动了,变化可谓极大。
宋元洲这几日忙着朝堂的要事,一时半会抽不开身,要是见到了嫡子病情好转,只怕要心花怒放,重赏陆知杭了。
摩挲着干透的墨渍,宋和玉倒没怪罪李大夫的不敬,他平静地打量着自己费了不少力气才画出的图来,喃喃道:「好些时日没画,这画技见不得人了。」
宋和玉素来爱画,更爱画美人,能描绘出几分风骨,颇受文人喜爱。
李大夫被他这声呢喃吸引住,下意识地望向了他的画作,这一看险些岔气,眨了眨眼才确定,宋公子这画的乃是前来治病的陆知杭啊!
仔细一想,这陆知杭生得眉目如画,翩翩如玉,被宋和玉画入纸上也不奇怪,毕竟对方惯爱画这些。
就在李大夫腹诽时,陆知杭携着阮阳平已经踏进了寝室内,见瘦弱的青年披着不算厚实的外衫,端坐桌案前出神,有些诧异。
「这天寒地冻的,公子多添些衣物,免得染了风寒。」陆知杭嘴角一弯,轻声叮嘱着。
「我这穿了好几件衣裳都冷得瑟瑟发抖,宋公子病体未愈,还是谨慎些好。」阮阳平拢了拢外袍,跟着附和。
宋和玉听到是他们来了,顺势把笔搁置在笔架上,对着侍女吩咐:「替我拿件大氅来。」
「是。」侍女连忙应下,心下有些慌乱,她方才竟如此疏忽,只顾着瞧公子作画去了。
「陆贤弟、阮兄。」宋和玉披上厚实的氅衣,脸色微缓。
他不喜穿得太过厚重,本就无力的身子都快支棱不起来了,行动多有不便,适才觉得身体经过几日修养,利索了不少,这才没做好御寒。
几人本就是同龄人,这几日接触下来俨然成了关係不错的好友,去了繁文缛节,点过头就算问好了。
「我瞧瞧你病情先。」陆知杭作了一揖,温声道。
宋和玉浅浅一笑,应道:「劳烦陆贤弟了。」
他头一次认识这人时,纯粹抱着欣赏美貌的心态,根本就没觉得这翩翩如玉的少年郎真能治得了他的病症。
可如今逐渐好转的身体无疑不是在告诉他,对方并非空有样貌的草包,而是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加之陆知杭性子在旁人眼里温文尔雅,腹有诗书,很难不得宋和玉的心。
例行检查过后,见对方情况明显好转,陆知杭这才舒展开了眉目,「再养十日左右,就差不多了。」
「多亏陆贤弟悉心照料,和玉才能捡回条命来。」宋和玉捂着嘴咳了几声,接着谢了几句。
两人寒暄几句,阮阳平跟在后头百无聊赖地转悠一圈,在看见墨迹方才干了的画作时,惊呼道:「这画中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神似知杭啊。」
在外人面前,陆知杭和阮阳平二人并不互称师兄弟,免得引起太子党的警觉。
宋和玉的画风偏朦胧派,只画神韵,不求其形。
以晏国如今的诸多流派,如欧洲那般的素描或者油画尚未出现,文人墨客多以毛笔水墨作画。
陆知杭听到师兄的话语,下意识地走上前,端详了片刻,明明五官画得并不写实,却莫名的让人感觉,这画中人就是自己。
「贤弟生得俊俏,閒来无事就画下来了。」宋和玉倒没藏着掖着,平静地回了一句。
陆知杭对这种水墨画有几分兴趣,他以前读书的时候,爱好文艺的亲妈就喜欢让他学这些,奈何他有一颗嚮往理科的心,并没有如他妈的愿,专心艺术。
不过,几年学下来,还是有几分绘画功底的。
「知杭,我记得你当年也曾画过陆昭的画像,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阮阳平盯了半响,蓦然想起许久前的事来,感慨道。
「哦?」宋和玉听到阮阳平这般夸讚,顿时来了兴致,「陆贤弟画技竟如此高超。」
「不过雕虫小技,学过几年。」陆知杭讪讪道,没有在宋和玉面前出风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