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荔垂下眼皮,忍了忍,又抬起来,看着谢烯,笑着说:「好啊。」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呢?
叶荔心疼地看着走出店铺的谢烯,想。
这样活在海市蜃楼里的生活,哪里好了。
第31章 插pter 31
◎有什么都直接给◎
晚上, 叶荔给羽梵发了个地址,告诉她:「明天下午三点, 你约一下谢叔叔, 我们一起在那碰个面吧。」
不是餐厅,也不是店铺附近,羽梵看着叶荔给她发来的某新村地址, 虽然有些疑惑, 但还是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隔天,羽梵和谢天勇提早到了约定地。
因为是他们自己提前到了,所以谁也没有联繫叶荔,只是站着,各自看着眼见之物。
在周边新建高楼的包围下,眼前这片破旧的新村,宛如被人遗忘一般,坐落在巷子里。
五六位老人坐在石板上, 因为耳背, 将身旁的收音机开到最大声,放着一首弗拉明戈舞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楼,有婴孩声嘶力竭的啼哭声。
二楼,大妈伸手递了半包盐给对面楼的大妈。
三楼, 男人吸完最后一ʝƨɢ*口,把烟从阳台扔了下去。
四楼,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戴上耳塞,准备开始做作业。
五楼, 满脸倦容的女人从阳台收下几件衣服, 准备洗个澡化个妆, 为晚上开工做准备。
就在羽梵和谢天勇一边看着这些, 一边想像叶荔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时,叶荔悄无声息,走到了他们身旁,和他们一起静静地看了一会新村里的人世百态后,才出声,问他们:「看到右边那几个人了吗?」
羽梵和谢天勇猛地转头,才发现叶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叶荔示意两人看巷子中部,羽梵和谢天勇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到在军绿色牛津布铺就的地上,几个穿着汗衫或者打着赤膊的男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
「草你大爷,不打了不打了。」一个男人把满手牌摔在地上,怒气腾腾站了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要走,和他坐在一块的男人笑得满脸褶子,拉住他说:「给钱啊。」
男人从皱巴巴的裤袋里摸出几张零钱,数了数,给自己留了一张20元,其他的递了出去,皱着眉头说:「欠一点。」
赢钱的人笑着收下钱,嘴欠逗他:「明天可不能欠了啊。」
男人又开骂:「去你吗,老子明天把你儿子娶媳妇的钱都给赢过来。」
惹得牛津布上众人大笑。
一直等到那男人上了其中一栋楼的楼梯后,叶荔才皱着脸,开口说:「刚刚那个人,就是谢烯的生父。」
不止是瞳孔,羽梵觉得自己的五官全都放大了,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直愣愣地,缓缓地转头去看叶荔。
身旁谢天勇虽然表情没那么外露,但内心所受震撼程度并不亚于羽梵。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谢烯妈妈对她这个前夫绝口不提,谢天勇就也不问。此情此景下,毫无准备地亲眼见到,给他在感官上带来的衝击力便更为猛烈了。
见两个人都因为她直接给出的这条讯息而怔在了原地,叶荔早有预料,当是给他们一段消化和缓衝的时间,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羽梵和谢天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至今说不出话来,只好跟在叶荔身后,上了她的车,任她带他们到了两条街之外的滨江南园。
下了车,穿过公园,对着江坐了一会后,不论是羽梵还是谢天勇,都十分感谢叶荔的这一安排。
接下来要说的话,在人多嘈杂的地方肯定不那么合适,但要在车上,或者在私密的包厢里,无疑会加重他们已经有些许压抑的心情。
如此这般,来公园,用大自然来舒缓,渺小化情绪,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彼时,夕阳已有西下之势。
江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曼妙着点点星光。
叶荔并不坐,双手抱胸,视线虽然放在江面上,看到的却全是谢烯。
整理好心情和语言后,叶荔终于开口,接着在新村入口时说的话,继续:「谢烯跟我说过,他有时候会迷茫,自己到底是谁。」
羽梵和谢天勇并排坐在石凳子上,双双将视线落在叶荔的身上。
叶荔只是回忆和讲述,心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抽疼:「继父是超市老闆,妈妈是超市老闆娘,弟弟是超市老闆的儿子,那他呢?他也可以算是超市老闆的儿子吗?可是他也是成天无所事事的赌徒的儿子。」
羽梵听着叶荔的话,觉得自己身上突然一阵鸡皮疙瘩。
谢天勇垂下眼眸,甚至没能去看光越来越强的江面,而是将视线落在脚边,石缝里随风摇曳的杂草上。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对这个重组的家庭意见很大?」叶荔转头看着羽梵和谢天勇,问。
羽梵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谢天勇也只是沉默。
「没有。」叶荔摇摇头,直接给了答案:「他是对自己意见很大。」
「他不想一昧地接受他妈妈的安排,让他去这去那,做这做那,铺好的路上全是你的资源。」叶荔看着谢天勇,说:「虽然他知道家里人是好意,可这个年纪的叛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每个月都会找谢烯要钱,每个月都会戳一次谢烯的脊梁骨,让他觉得不应该就这么照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