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他知道自己受伤以来的这些天都是灵儿在照顾自己,两人自小便是一起被师傅捡进来楼里的训练的孩子。

灵儿身体弱成了魅人,而他则是选择了走探人这条路。

清风楼培养的探人和普通的杀手、刺客之类的还不甚一样,他们更像是为了进行杀戮而培养的一种工具。

他们只吃素菜,是为了不让身上沾染肉腥味。

他们每顿只得吃半碗饭,是为了让的体态更加轻盈,便于刺杀。

他们一年到头只能穿黑色的衣服,是为了练就自己不引人瞩目的习惯。

他们也不得随意同别人说话。平日里就被圈养在楼里,待负责外联的魅人接到单子之后,再有这一对一的立刻执行任务。

确认刺杀目标之后立即行刺,没有同伴,没有里应外合,所有的探人都只能依靠自己。

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就像行走在暗夜之中大的鬼魅一样,永世见不得光。

所以在整个清风楼里,除了日常训练的教习大人以外,他便只认识灵儿与师傅段纯两个人。

「这是我从师父那里拿来的黑血膏,医治外伤有奇效。」灵儿说完,就拉住了自己的一隻胳膊。

他想挣脱,但却使不上力气。

这次真的伤的太重了。

但楼里面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像黑血膏这样的圣品,他和灵儿这样的人是不能用的。

「灵儿,这......黑血膏可万万用不得。」

「哪里用不得,我说能用得就用得。」

「我——」尹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厉声呵斥道:「灵儿——」

是师父段纯的声音。

「师父,我——」

灵儿慌慌张张地起身,他将手里的黑血膏藏在身后,睁大了一双圆眼,看着从外间一身青色衣袍,面如冰霜走过来的段纯。

此时的尹清虽然目不能视,但是多年积攒下来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掀开被子下床,却没曾想踢到了床边的瓷碗,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下了床。

磕到了原本脚踝上的伤口,疼的刺骨。

但他依旧咬牙,将身体曲起来,伏在地:「都是徒儿的错。」

「清儿,你知道的,清风楼从不养閒人。」

尹清听到这话,身体一僵。

灵儿看了看连方向都跪错的尹清,阵阵的心疼涌了上来。

这次的任务是他接的,尹清现下变成这样也是他害的。

「师父,可尹清他身上的伤——」

「灵儿。」

段纯打断他的话,而是灵儿依旧不依不饶:「可尹清他此番受伤也全是为了楼里啊。」

「灵儿,你若是也想被逐出楼的话,大可以继续求情。」

段纯的语气严厉,将灵儿拉到了一边。

「灵儿,咳咳,无妨。」

尹清捂着胸口,轻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段纯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这动作让他全身的痛冷汗直冒。

「尹清,多谢师父...这些年的,照顾,还望师傅之后容颜永驻,神功大成。」

他说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瘦弱的脚踝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此时已经有血迹渗出。

每呼吸一口,胸前的撕裂伤都钝痛一下,每走一步,都恍若踩在刀子上。

但这些都抵不过自己心里的痛。

终究是被楼里抛弃了,他又成了那个无家可归的人。

眼前漆黑一片,他分辨不清楚方向,只能用手一点点的摸索。

「等等。」段纯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你——你可还记得清风楼的楼规?」

「徒儿从不敢忘。」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动手吧。」

下一秒,灵儿哭喊着,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抱住段纯的腿,满脸泪痕:「师父!!你不能这样,尹清他已经瞎了,你再让他自废一隻手,他出去了之后该怎么活下去?」

这世间本对他们这些男子来说,就无比的艰难,尹清一个尚未有妻主的男人,再没有了清风楼的庇护,可是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啊。

「不想死的话,你就赶紧闭嘴!」段纯怒斥,她手一伸,点了灵儿的哑穴。

「是,师父的教诲,清儿从不敢忘。」

「嗯,好。这把如风就借给你用了。」

段纯将手里的剑哐当一下扔到了他的面前。

「不要——不要」趴在地上的灵儿张嘴,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他疯了一般,爬着走到了尹清面前,扯着他的袖子,疯狂摇头。

尹清当然看不到灵儿那满是泪痕的脸,他在地上摸索到了如风剑,将它拿在手中,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每一处的细痕。

这是师父从不离身的佩剑,自己能被这如风剑所伤,也终是终结了这么多年的师徒缘分吧。

「徒儿再次拜别师父,师父保重。」

他抓起剑,狠狠得像右手手腕刺去,结果被一阵力道拦住。

「念在你这些年在楼里苦劳,碎骨便可。」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席捲他的脑海,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拖着受伤的手,一点点地挪出房间。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滴落,

在地上蜿蜒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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