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那维莱特静静地看着钟离。
「我并不想像威胁小孩子那样,说一些你没有选择之类的狠话。」钟离抱起双臂,「但我猜芙卡洛斯对命运的反抗已经让你动摇,不是吗?作为尘世七执政,我们并不总和原初的那位保持同样的立场。」
那维莱特蹙起眉心,看得出来他陷入了十分艰难的思考。欧莱特在这样气氛中感到无措,两人的交谈他没能完全听懂,但直觉告诉他,此时不是刨根问底的最佳时机。
半晌,那维莱特抬起头看向钟离,「我不希望我的信任让欧莱特受到伤害。」
「我会带他回来,在你的审判来临之前,这是最后的契约。」
***
从歌剧院出来,三人在梅洛彼得堡的入口处分别,莱欧斯利派来的守卫早早等在那里,指引他们从海下的秘密隧道回到布洛瓦堡。
「我在来时通知过莱欧斯,请他派人在这里守候。」那维莱特解释道,「考虑到布洛瓦堡附近的洋流方向,我猜你们会在歌剧院附近上岸。」
「谢谢你,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
「至于其他人,想必钟离先生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吧?」
「嗯。」钟离微微颔首,「他们是在空间坍塌前离开的,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布洛瓦堡了。」
「接下来不管你有什么安排,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写信到沫芒宫。」那维莱特叮嘱欧莱特,「如果想要通过外交途径前往须弥,我可以代为安排与教令院取得联繫,我和他们的大书记官一直保持着公文层面的书信往来。」
「嗯,我想...呃...」
「不必现在就下决定。」他拍拍欧莱特的肩膀,「你一定很累,还是先回布洛瓦堡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吧,我的确...脑子里乱乱的。」
欧莱特有些泄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但他低估了阿佩普的危险性,没想到前往须弥不光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更要做好送命的准备。
和那维莱特告别后,他们跟着守卫乘坐蒸汽电梯抵达梅洛彼得堡的登录层,又穿过几条管道,来到一扇闸门面前。守卫用一把刻着公爵图腾的钥匙打开闸门。
「很抱歉,我只能送子爵大人和客卿先生到这里,穿过这条管道,就是布洛瓦堡的管理区了。」
进入管道,闸门在他们身后关闭,终于又只剩下他和钟离两人。
欧莱特听到管道中迴荡着两个人错落不一的脚步声,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钟离时,也是这样一条幽邃深长的管道,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想着心事。
他那时一门心思想要完成系统任务,争取回到现实,而钟离则适时地提出要成为他的客卿,从旁协助。
如今那两个系统不见踪影,离开提瓦特的事情也不得不暂且放下,虽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心里仍免不了忐忑。
反观钟离,却是从一而终,把客卿的本职工作贯彻到了极致。
欧莱特细细想来,如果这一切都用钟离所谓的命运来解释,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强大如神明,真的无法反抗命运吗?」他突然问道。
「此话怎讲?」钟离有些迟疑地反问。
「我只想起了你和那维莱特的对话。」他停下脚步,神色郑重,「你们提到了芙卡洛斯,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你提到了『对命运的反抗』。」
「...我想说,如果是命运要求你陪我去面对这趟危险的旅程,那你为什么不能反抗呢?」
在得知摩拉克斯所做的一切之后,欧莱特真的不想再让他继续牵扯进来。为了兑现和阿部祖的承诺,他将自己的印记留在在异世空间,足足等待了六百年。
和同样留下印记的大慈树王不同,作为空间的重塑者,摩拉克斯没有让自己的印记进入沉睡状态,他一直清醒着,待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地方,比起守护者更像一个囚徒,而这份漫长孤独的记忆,在收回印记的瞬间全部压在了钟离身上,欧莱特不敢想像这该是何等难熬。
「我一直在想,难道对于神明来说,孤独就不算是孤独了吗?」欧莱特手握成拳,他深知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会显得他很自以为是,可他不吐不快,「比起人类,神明总是显得无所不能,可正因如此,他们才更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人们会关注神明的能力与责任,却不怎么会想起他们的喜怒哀乐。」
欧莱特想起还在萌新时期,做完钟离传说任务的那个晚上,他和朋友吃着夜宵讨论剧情,他说有些同情钟离,却换来了朋友的无情嘲笑。
「那可是岩王帝君,谁同情谁啊?你不要用人的精神强度来衡量神好吧?他可没那么多愁善感。」
可是,都说魔神爱人,他们懂得什么是爱,怎么可能没有细腻丰富的情感?明明能够感知到一切,却仍要维持表面的无悲无喜,这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这是我和阿部祖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去找草之龙...你可以说不。」他抬头看着钟离,「你真的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
「...你似乎深谙神明的心理。」钟离思考着欧莱特说的话,这对他来说很新颖。
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行走的能量体,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数月,甚至连灵魂都有缺失,不如一个普通的人类,居然在他面前大谈特谈对神明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