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谈话地点定在这里,草野朔的想法也很明显:虽然他主观上并没有要灭口的意图,却总要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嘛。
但愿这一整部剧场版的源头,别在今天直接消失在他手里。
下车后,草野朔向宫野明美道:「你直接回去就好。」
见到对方乖觉地点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带着风户京介进了酒吧。
「吧檯还是卡座?」
风户京介下意识道:「那当然是卡座……」
吧檯怎么可能适合谈这种话题?那不就让酒保听去了?
他话音一顿,忽然意识到对方为何会问出乍一看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就去卡座。」草野朔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看到对方从容不迫的神情,自觉落了下风的风户京介不甘地咬了咬牙,忽然生出些大胆的想法。
私底下做这些勾当,眼前这人真的不在乎谋划可能败露的风险吗?
这些表面上的从容与镇定,会不会都是一种伪装?
「……不。」他忽然改口道,「我忽然觉得,吧檯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也很合适,这样可以吗?」
草野朔看了他一眼,仍然听凭他决议:「当然,我尊重您的选择。」
眼看着对方真就顺水推舟地带他到吧檯就坐,风户京介浑身僵硬地坐在台前的高脚椅上,额头上不禁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他有些懊恼自己被復仇冲昏头脑,轻易就鲁莽地跟着对方来到这家酒吧。
酒保是对方的人?这家酒吧有什么深不可测的背景?还是说对方只打算把他骗来灭口,压根没考虑谈话?
心中不断划过类似的猜测,风户京介不由得将目光专注地落在对方的表情上,试图凭藉自己多年心理诊疗的经验判断他的想法——
感受到某股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仿佛幻视到风户京介正在进行心理学检定的字样,草野朔淡定地叫了一杯苹果白兰地。
随便看吧,他的心理学也有足足80点来着,和对方进行技能对抗,还未必会输。
就算对方看出什么——风户京介又能看出什么呢?最多不过发现他气定神閒地坐在这里,的确是源于心理上的有恃无恐。
在亲手杀死故意割伤他的仁野保之前,没有跨过那条代表普通公民与犯罪分子的界限,现在的风户京介只是一名性格虚伪的心理医生。
一滴冷汗从鬓角滑下,顺着脖颈落进他的衣领中。
喉结随之轻轻动了动,风户京介苦涩地开口:「……你承诺的证据呢?」
舒缓的音乐在酒吧中如溪水般涓涓流淌,他在开口后才发现,这恰到好处的乐声能够起到维护谈话私密,又不至于盖过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风户医生,生意可不是这么谈的。」草野朔朝他微微一笑,「我看起来像是不仅向你揭露真相、还帮你报復仇敌,最后却分文不取的那种滥好人吗?」
对方果然想从他这里谋求些什么。
风户京介心中一沉,同时却又禁不住鬆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矛盾的想法,他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苦笑。
他竟然将对方未来可能存在的敲诈勒索,当成了自己现在的保命牌。
「说你的条件。」风户京介静心沉声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草野朔脸上的笑容这才真诚不少,他从大衣的内衬中取出一本书,将它正面朝上,轻轻放在吧檯上,推至对方身前。
「对这本书的作者,你了解多少?」
「凭空出现的幻觉,治疗与应对,作者……」
轻声读出封面上的标题,目光落在作者姓名的位置,风户京介疑惑的神情变得瞭然起来。
「景浦参平。」
念出这个许久未见的名字,风户京介迟疑地沉默了。
《凭空出现的幻觉-治疗与应对》,这就是那本草野朔和安室透一起调查中尾宅时发现的带有批註的书籍。
「虽然不是相同的专业,但你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草野朔不紧不慢地用指节轻叩桌面,「在你被迫转到心疗科后,曾经受到过他的帮助,是吗?我想,你应该对景浦先生有所了解才是。」
风户京介皱起眉头,不禁辩解道:「但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繫过……」
「我不关心这些。」草野朔端起酒杯,展露出真实的漠然,「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他的所有消息。」
「在这之后,如果你想对那位仁野医生復仇……」他缓缓道,「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些小小的帮助。」
虽然在原着里,只凭藉自己的能力,风户京介就完成了对仁野保的復仇,还在一年后轻易杀死了两名搜查一课的警官。
就是后来想不开非要执着于杀掉毛利兰灭口,结果一脚踢到钛合金板,不幸翻车。
总的来说,这人是个优秀的犯罪分子,根本不需要通过把自己卖掉的方式寻求组织帮助,还白白落了把柄在组织手中。
可惜草野朔打定主意在今天空手套白狼。
「只是一点情报而已。」草野朔将手中一口未动的酒杯轻轻放在对方面前,「怎么想,这都是很划算的交易吧?」
出卖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学长,与心中想要找仁野保復仇的想法……
放在天平两端的并非只有均等的两枚筹码,风户京介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晦涩,一隻虚无的手将第三枚决定性的筹码轻轻放置在復仇的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