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你要这么说了。我不会阻止你去的——不过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考虑,医生们大约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那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听着却颇有嘲讽的意味:【相信我,你的大脑非常健康。】

「闭嘴。」今泉昇握着笔桿用力地敲了一下水桶,清澈的水花飞溅,落在了葱翠的草丛。

——那道声音终于消失了。

暂时的。

今泉昇终于得以静下心来,好好端详面前的画布。

他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画了。

算上昏睡不醒的这三年,他已经足足八年没有接触过这些美术用材了——上次是在大学毕业季被社团临时叫去帮忙画海报的时候。

今泉昇现在需要画下一张风格足够独特的画作。

无所谓这张画的内里是否蕴含灵魂,他不在乎这些问题——在他的笔下唯一栩栩如生的人物是他的恋人就足够了。

儘管卧床三年后的身体虚弱不堪,但今泉昇始终没有忘记——

他是个警察。

还有潜藏在迷雾里的真相等待他探寻。

下午两点的时候,白石正千仁准时出现在了白石宅的大门前。

透过铁栏门的缝隙,他大老远地就瞥见了自家侄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雨棚下,对着一张画布挥动画笔的模样。

他其实挺诧异的。

今泉昇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起过画笔了,从他大学报考了和绘画毫不相关的专业时,白石正千仁就隐约嗅出了一丝端倪;

等他发现侄子一声不响地参加了国家考试,以职业组的身份走进了警视厅警察学校培训时,他又觉得这一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现在冷不丁地听到今泉昇提了一嘴要画画,白石正千仁是真的非常吃惊。

从醒过来到现在,今泉昇一句关于警视厅的事情都没向他过问,他都快以为他的这位侄子是对做警察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但那也挺好的。

白石正千仁至始至终都不希望,他这唯一的孩子以身涉险。

今泉昇昏睡的这段日子,他无数次坐在病床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孔嘆息。

三年时间已经够久了,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没有那么多个三年可以安然度过了。

「昇——」白石正千仁朝着院子里边喊了一声。

雨棚里的青年果然抬起了头。

白石正千仁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他没有刻意进去帮助他的侄子收拾东西,也没有再帮他推轮椅——他很清楚,他的侄子其实注重自己的自尊心。

昨天透过门缝,他还看见今泉昇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可惜失败了,惨烈地摔了回去,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不甘。

所以復健还是很有必要的,他现在正要送今泉昇去市内最好的康復中心復健。

白石正千仁很清楚——要不了多久,他的侄子就可以重新站起来。

……

一个小时后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白石正千仁刚走下驾驶座,却见今泉昇已经打开了车门。

「昇!」他惊慌地叫了一声,却见面色苍白的青年扶着车门,竟颤颤巍巍地站立了起来。

小腿抖得很厉害,背部甚至弓着,根本直不起来。没人知道他现在正隐忍着多大的痛楚。

白石正千仁连忙抬手扶住他:「诶呦,这都到康復中心门口了,你差这几分钟吗?」

老者匆匆忙忙地把轮椅搬了出来,把今泉昇按在了座位上。

「进去之后听那边训练员的安排,怎么睡一觉起来组织纪律性都没了?一会进去了你再站,听见没有!」

今泉昇笑了笑:「我就是试试。」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你这一试——差点给我吓得心臟骤停!」

提到「心臟骤停」一词的时候,轮椅上的青年微微抬眸。青年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看着他。

白石正千仁推着轮椅朝前走,却被这目光盯得发毛。

走到康復中心大门前的时候,老人家停住了脚步。

他嘆了口气:「CA-4800已经消失了。」

果不其然,他那侄子的眉眼终于弯起来了点,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亲自回应一般——

「停产了吗?」

「差不多。」白石正千仁点点头。

「山下井死之后,CA-4800就随着他的名字一起消失了。市面上流通的少许残余物,也被公安尽力彻查了出来,你从研究所拷贝回来的那些资料非常重要,公安的警员在你昏睡的那段日子里,靠着这些资料取得了许多突破性成果。」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药品能够成功消失,被断绝在生产初期……昇,你所做的一切都功不可没。」

白石正千仁垂下头,却见他的侄子恰好抬眸,凌厉的目光一如三年前,他穿着警备服在指挥中心运筹帷幄的模样。

「这是我应该做的,舅父。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青年的声音和缓而有力。

白石正千仁愣了一会,鼻子却倏地泛起酸涩。

他轻咳了一声,故作出一脸嫌弃的模样挥挥手:「行了,赶紧进去做復健,我还得回警视厅开会!别耽误我时间!」

他把今泉昇推进向了復健中心的大楼,前方的自动门灵敏地展开。

今天是今泉昇第一天来做復健,白石正千仁在接待处报了预约号,很快便有一位年轻温和的康復训练员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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