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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怜的是他柔弱的母亲,花一样的姐姐,年幼的弟弟……

如果说这一切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无疑就是那身处高位却毫不作为的暴君。

要杀一个高德海,现在的他都做得到。

但他的目标不止一个高德海。

陈玉低下头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忽地偏头去看那侍卫,「你刚刚听到的话,就算告诉高德海也没关係。」

侍卫不发一言。

陈玉忽而又笑,「我是说,对我来说没关係,但对你就不一定了。」

他忽然欺近那侍卫,一隻白皙细瘦的手搭在对方胸口,另一隻手抬起来去抚他的脸庞。

那两截手腕清瘦无力得轻轻一折就能断了,但上面却都覆盖着几道已经变成深紫的淤痕,一看就是被腰带捆久了导致的。

在陈玉身上,类似的伤痕只多不少,但却不见可怖,反而透出一种凌虐的美感。

侍卫可以轻鬆推开对方,甚至可以在他碰到自己前轻易躲开。

但他都没有。

所以此时陈玉垫着脚凑近,几乎贴着他唇边吐气如兰的说话,他也没有动。

「你每次在暗处待命,旁观着我们的时候,都很激动吧?我不止一次闻到过你的味道。」

「你那种时候看的是谁?总不至于是那个老畜生吧?」

「所以你是看着我发泄出来的吗?」

「光是看着,就足够了吗?」

侍卫似乎忍不了这种将触未触的撩拨,就要往前贴去,去吻那张刻薄的唇。

但是陈玉却倏地往后一仰,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他笑得很冷酷,「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干爹呢?有一条狗,每天每天偷窥不够,已然想要偷吃了。」

侍卫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没有再强硬的追上来咬住那肖想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唇。

陈玉眼底浮现出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失落的神色,薄唇微张,「懦夫。」

侍卫退开到合适的距离,垂下了视线。

「所以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

陈玉留下这么一句话,再没看侍卫一眼。

周一併不知道自己真诚的想要帮个忙结果还造成了陈玉的困扰,生怕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被上报给高德海会惹来杀身之祸,只能一边在肚子里骂他不省心,一边却口嫌体直的帮他威胁完了侍卫。

天已经黑了,距离落锁禁止出门的时间还有大概一个小时。

周一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碰碰运气。

他犹豫的原因倒不是小太监说的万一碰到周帝,他巴不得碰到呢。

但他也感觉到了,就照玄龙殿这侍卫巡逻的密度,他可能出去没一会就会被侍卫发现,然后还见不到周帝就被悄无声息的嘎了。

那也太亏了。

周一愁得头都秃了,甚至不自觉的嘆气,最终引得同住的小太监都忍不住了,「你怎么了?」

周一在床上翻了个身,「抱歉,我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倒是也没有,时辰尚早,我还不困。」

小太监自和周一说了那掏心窝子的话之后自觉两人的关係已经很亲近,对他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么内向话少,甚至还很关心。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刚才叫你出去说话的人,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吗?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烦恼。」

周一道,「是我在以前当值的地方认识的好朋友,也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陈玉的事肯定不会跟别人乱说,自己的事那更没法说,周一隻能糊弄了。

「确实有点无聊,不然我陪你聊聊天吧?你以前在哪个宫当值啊?」

周一自然不能说罪奴所,那儿的太监是太监中最不受待见的,是底层中的底层,虽然这小太监不像那种很捧高踩低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周一随口胡诌了一处。

「你今年多大了?家中还有哪些人?」

周一说自己十六,家里没人了,活不下去所以自己卖身进宫的,小太监闻言表情很抱歉,又说,「那我比你小一些,我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父亲和一个弟弟,我还是託了好多关係才有这个机会卖进宫来的,卖身的钱给了我爹治病抓药,每月的月例银子带出去勉强够他们餬口。」

只不过是书里甚至根本都没有出现过的背景板中一员,但是他们每一个应该都和这小太监一样,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悲苦,经历着实实在在的一年又一年。

小太监从外面的生活说到宫里的生活,又说过了多久年限他又可以多拿几十铜板的钱,到时候每年他爹和他弟弟就能吃上几顿肉,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睡着了。

周一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一直很安静,但也不会让倾诉的人觉得他在敷衍,会适时的应上几句关键,让人听了觉得心中熨帖。

睡过去之前,小太监觉得自己又更喜欢周一几分了,真好,他应该也要交到在宫里的第一个朋友了吧?

而周一,听着小太监轻微的鼾声,看着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融化的蜡在烛台里堆成一滩,只剩下一点烛芯摇摇晃晃的,最终一下子歪倒,闪烁着又坚挺了一会,最终还是灭了。

原来已经聊了这么久了,今天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出门碰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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