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之宇又想起来,每每比试、对方轻易的将他的剑击落时,也是这个表情。

他一时之间越发牙痒痒起来傲什么傲?不过是早入门几年,修为稍高些罢了,被叫一句「大师兄」,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师兄了?!

旁边的弟子倒是没有注意萧之宇那一瞬间的走神,仍旧围在他周围追问着那「恩人」的模样,这被人拥簇的情形倒是极大的满足了萧之宇的虚荣心,他心下忍不住想,「大师兄」又如何?现在同门不都站在他这边吗?

只是一旦这么想了,那句「我没看见」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萧之宇想着,他也确实见过那人,只是没看到他长什么模样而已……也不算说假话。

这么说服着自己,萧之宇心下一定。他一边回忆着那日的情形,一边说起了那人的穿着打扮。

当他说起「那衣衫的料子似是织火锦」的时候,众弟子的神情又义愤填膺了起来。

毕竟「织火锦」虽比不上万年玉髓,但也是罕有的宝物了,有了先前杂役弟子的那一番话,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这衣衫料子也是家主那里索要来的。

而且织火锦除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外,还因其颜色艷丽、常被用作嫁衣。几场闻名东洲的结道大典,两位新人穿得都是这料子。又有那人先前纠缠不清的前提,这会儿听到这一茬,众弟子只觉他讨要织火锦、还故意穿在身上必定是存着别的心思。

「这是得多恨嫁啊?」

「好不要脸,居然直接穿在身上。」

「他都做出来那等事来,还能有什么讲究?」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无人注意,早在听到萧之宇说起那人穿着的瞬间,不远处正闭目抱剑的少年就睁开了眼。

他也听到了一众同门接下来的话,那张被萧之宇冷嗤为「没表情的死人样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少年的表情难看得可怕,放在膝头的长剑也回应主人心情一样跟着震颤起来。只是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耳边却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就耐不住了?照鱼,你这可不行……你这心性啊,还有的磨呢。]

姜照鱼原本欲要起身的动作一僵,脸上显出几分恍惚来。

少顷,他唇线抿得平直,颊侧显出明显咬紧牙关的咬肌绷紧痕迹。但他终究还是重新坐了回去,单手按住了仍在震颤不已的长剑。

而那边,萧之宇还是逃不过被追问那人到底长得是何模样的话题。

他眼神不太自然地往侧面瞥了一下,但还是硬绷着表情开口,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又轻鬆又不在意「还能长什么样子?獐头鼠目的,简直不堪入……」

萧之宇这话没说完,就觉一阵寒毛直竖的危机感。

到底是多年修炼不辍,他这会儿也反应极快、猛的一个下身,流光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旁边的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仍是下意识收了声,落针可闻的演武场上,只有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仍在嗡鸣不止。

萧之宇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僵硬地抬手摸上脸上的血痕,不敢想自己刚才要是没躲那一下、这一剑到底会落在何处。

他视线一点点从剑上移开、地转头看向另一边,咬着牙、一字一顿——

「姜、照、鱼!你疯了——?!!」

第5章 只是朋友05

小半个时辰后,打架的两个少年排排跪在了家主面前。

萧寒舟垂眸看过去。

正跪着的两个少年对比倒是鲜明,一个满身尘土身上还有一道道血痕,另一个却连衣角都没有沾脏。

萧寒舟没有表现出什么偏颇。既没有对受伤的萧之宇的关切,也没有对明显胜了不止一筹的姜照鱼的嘉许。他只是淡淡地问,「谁先动的手?」

姜照鱼「我。」

萧之宇没说话,他这会儿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刚才那场「比斗」,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萧之宇好几次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对方手下,要不是对方确实有留手,他这会儿恐怕连跪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比起身上的伤来,他这时候更接受不了的是刚刚的发现这人居然一直在让着他?在平日的同门切磋里,姜照鱼居然一直都在让着他?!!

这对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简直是比输了还要大的羞辱。

萧之宇控制不住的去想,自己平日里那些作为,对方到底是怎么看的?又怎么想的?!或许只是看个取乐子的跳樑小丑,觉得他又可笑又无聊。

后一个想法几乎将他逼疯,在「比斗」的后半段,萧之宇全失了章法、只顾着往前冲,身上的伤也多是那时候受的。

萧寒舟并没有关注萧之宇的情绪,他也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这会儿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姜照鱼又问了第二句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种问话对萧寒舟来说,已经是极少见的了。

他在给姜照鱼一个解释的机会。

姜照鱼却似乎并未察觉到这好意,他只是低头,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并无。」

萧寒舟又看了人一眼,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动「擅自对同门动手,按照萧家的门规……」

——废去修为,逐出萧家。

猜出来家主接下来的话,门口传来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是那几个人迭着人趴着听壁角的弟子。他们万想不到家主竟下这么重的罚,那可是姜师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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